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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胎為石,生而似魔,便是如玉一般的美石。
當年那上千個以血祭鼎的靈童中,唯有玹嬰活了下來,故得此名。
可玹嬰從來都不是甘愿成為玹嬰的。她說自己經常夢到幼時景象,她的娘似乎穿著一件紅襖子,是抽了絲的綢緞衣裳,摸起來滑滑的,卻總會刮到她的指甲,爹爹則長著亂蓬蓬的大胡子,最喜歡用胡子蹭她的臉,只要她一哭,爹爹就會發出洪鐘一般的大笑聲。
我記得玹嬰說這話時眼角有些泛紅,低著頭,強忍淚水,那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愛。如此思念父母的孩子,又怎么會成魔。
靈姝大抵料到我不肯相信,繼續說道“你愛信不信,橫豎玹嬰已經將重葵劍修煉至四重葵,你應當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修煉至五重葵,必定要以劍主人的血親祭劍,眼下玄冥教和問心宗這兩方人馬正為了找玹嬰的血親而掘地三尺,聲勢之浩大,連我父皇都驚動了,所以我才會知曉。”
“別說了,靈姝。”我有些疲憊的對上她的視線“不要再說了。”
可靈姝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乖乖聽我的話,畢竟我也不再是從前那個郁潤青。
“憑什么不說我偏要說你當初一聲不響的到這來,我還以為你是有多大的志向,非要尋仙問道才好,結果呢”靈姝譏誚的笑了出來,冷言冷語,簡直像一場預謀已久的報復“虧得你自負聰明,竟叫這般愚弄,我若是你,早就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豹公主,幾時學的這樣壞
我看著靈姝那一張一合,紅嘟嘟的嘴巴,忽然覺得頭暈,身體很沉重的倚著墻慢慢下滑,最后乏力的坐到地上。
“欸你怎么真討厭”
靈姝氣急敗壞的蹲到我身前,從荷包里翻出一小塊裹著油皮紙的乳酪糖,很是不耐煩的塞進我嘴里。
熟悉的奶香味在口中迅速彌漫,令我感到十分意外,不由地緊盯著靈姝。
靈姝狠狠瞪我。
她大概以為自己那眼神特別兇神惡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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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問心宗的這些年,我沒少因為饞嘴貪吃被陸師姐拎去戒律堂罰跪。
說老實話,偶爾還是覺得很丟臉,可忍又真的忍不住。一方面我的確貪吃,喜食甜,另一方面我是胎里不足,天生的饑飽癆,不得不常食甜。
在襁褓里我便比家里的那些兄弟姊妹們吃得多,且經受不起一點餓,若挨了餓便會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稍微厲害些甚至會一頭栽倒在地上,徹徹底底的不省人事。
而我這副病弱的身體是母親最大的心病,她生怕我摔倒,磕了碰了,破相都算輕,萬一傷到腦袋變成個傻子可怎么辦。
因此母親特意請人做了這種乳酪糖,切成小塊,裹上油紙,讓我時刻帶在身邊。也不僅是我,還有我身邊的婢子,小廝,嬤嬤,每個人的荷包里都裝著幾塊這樣的乳酪糖。
曾與我形影不離的靈姝自然有這樣的習慣。
我輕輕嚼著香軟的乳酪糖,咬碎里面酥脆的杏仁,視線不自覺的在靈姝臉上游移。
靈姝漸漸漲紅臉,依然是怒不可遏“看什么就你這樣子還不如趁早回家別再辱沒這仙門清修之地”
回家。
回家很好,我會有母親疼愛,會有吃不完的乳酪糖。
可那樣便再也見不到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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