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離嶺南并不算遠,快馬加鞭,至多兩日的路程,鐘知意便想著邀郁潤青一道去金樽,待流云傘的事情打探清楚,郁潤青還能順路回嶺南家中看一看。
她和陸輕舟這么說了,陸輕舟卻道“我想你師父多半是不會回去的。”
“為什么我瞧師父總惦念著家里。”
“不回去,嶺南就都還是她剛離家時的樣子,回去了,反而要難過。”
將信件卷一卷,塞進竹筒,再用朱筆仔仔細細的標記好,依次擺在箱子里,做完這一切,陸輕舟才道“你還是去問問她,倘若她愿意,下山散散心也好。”
竹筒里的信件是要通過飛箋鳥發往各地瞭望臺的,這原本是宗主分內的差事,可如今宗主閉關,就落在了陸輕舟頭上。此類事務,稱不上許多,卻瑣碎非常,樁樁件件壓下來,也真是叫人難以得閑。
思及此處,鐘知意嘆了口氣說“師父若不同我們去,獨自留在山里,恐怕真要憋悶死了。”
陸輕舟聞言,不由笑道“我也是這樣想。”
郁潤青隨鐘知意去金樽,自然不至于憋悶,然而正應了陸輕舟的話,她寧愿憋悶死,也不愿意去與嶺南相隔不遠的金樽。
她并非膽怯的人,卻怕自己到了金樽就忍不住回嶺南,不敢面對那么一個物是人非的嶺南。
郁潤青如此抗拒,鐘知意也不好勉強,翌日清早便和瑤貞結伴前往金樽。
這下子,小佛嶺徹底清凈了。興許是陰雨天的緣故,連雀鳥都少得可憐,只有雨水順著屋脊落下來,砸在青石磚上的小水洼里,那水與水相撞時叮叮咚咚的聲音。
這樣的寂寞對郁潤青而言是極具攻擊力的,只不過短短一晌午,她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哎。
望著窗臺上搖曳生姿的月季花,想到鐘知意說她最少也要十日才能回來,郁潤青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
十日,好漫長的十日。
翻了個身,目光落在掛在北墻的字畫上,郁潤青腦海中又不禁浮現出那晚的情景,臉微微熱,下意識的埋進枕頭里,她本想借此將自己那場酒后鬧劇拋諸腦后,可是
郁潤青手肘撐著床榻,稍稍仰起頭,盯著帛枕,怔忡半響,猛地坐起身。
鈴蘭香
這幾日與她接觸最多的枕間,竟然有著和陸輕舟身上一樣的味道。
雖然在家時郡主娘娘管教極嚴,但在外應酬難免要捧一捧東道主的場子,很多事情,饒是郁潤青沒有親身經歷,單憑一雙眼睛也略知了那么一二三四。
只是想到陸輕舟也曾睡在這張床上,枕著她的枕頭,郁潤青的臉頰便愈發燙了。
她摸摸自己的臉,面紅耳赤的下了床,站在窗邊,任由濕膩微涼的風從發間拂過,過了許久,才漸漸冷下來。
晌午后,有人來送午飯,是個謹慎小心的年輕弟子,連院門也沒進,把食盒掛在門口的槐樹上就撐著傘離開了。
郁潤青其實不大餓,只是有一日三餐的習慣,到了時辰就非要吃點什么才好。
她摘下食盒,掀開一看,頭一層里擺著兩個黃橙橙的橘子,還有兩個圓滾滾的蜜桃,而橘子和蜜桃底下壓著一張對折起來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