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蘇爾說。直到這時候,他才終于肯抬起頭,他的眼眸澄澈透亮,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會呈一點藍紫調,等光芒散去,又回落了純凈的藍色,宛若在仲夏夜綻放的寧靜花海。
他一邊摸魚式地打獵,偶爾吹兩聲口哨,讓狗不要追得太遠,一邊和蘇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部分都是他在講。有時候,緣分就是如此奇妙,水草豐盛的夏季,沼澤湖泊將寂靜延綿,他想,也許晚上來會更好
“有時候,”蘇爾突然說“夏天這里的晚上會有熒光的蟲子,很漂亮。”
蘇爾在講這話的時候,語氣依舊是卑謙的,雖然他隱隱覺得,這位外國人,這位貴賓,和地主彼得有著很大的不同,盡管他們都保持著翩翩風度,且都能講那種貴族的語言即法語,但他并不像地主那樣,以輕蔑的態度對待所有人;也不像地主的那位公爵朋友,對農人懷以憐憫的態度
真奇怪,他似乎在把我當成和他同等地位的人。蘇爾想,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不是說這個想法,很早之前,在沙皇宣布廢除農奴制的時候,連他這種常年呆在森林里的家伙都有聽說過類似的口號,什么把農奴當做人但鮮少有人能做到。這不奇怪,即使不是農人的家伙即使是那些官老爺,不也分了三六九等,就拿文官來講吧一等文官都是些將軍、元帥,他們建功立業,光耀門楣;九等文官成天和瑣事打交道,卑躬屈膝,還要給人賠笑,但面對普通人時,又有著十足的傲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是嗎”他柔和地說“那肯定很美,謝謝你告訴我。”
“外國人都像您這樣嗎”
在獵犬咬著一只兔子回來的時候,布萊雷利不斷讓這只獵狗坐下,好把那只兔子從狗嘴里撈出來,這時候冷不丁聽到蘇爾說話,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當然不是,俄國也好,外國也罷,不都是既有善人,又有惡棍”
“您是位義人。”
“哈”聞言,拎著兔子的布萊雷利轉過頭,“我是嗎沒準我是惡棍呢。”
他促狹地、輕輕松松地攤開其中一只手“這種東西可不能看表象啊,這位先生。”
蘇爾只是搖搖頭,也不知道否認了哪個部分。
最后,打獵的部分幾乎都是蘇爾在做,他跟著悠閑了全程,好在收獲頗豐,他注意到,青年對時機的把握程度十分巧妙,他的射擊技術純熟,自己卻坦白沒用過幾次獵槍,那就只能歸結為天賦了。布萊雷利掂了掂戰利品,心想,地主還是很會做人的總歸,這類消遣最重要的還是讓客人盡興。
“您之前說,您曾經路過卡拉恩涅村。”
“對,怎么”
“那您有沒有遇到什么。”
他的動作一頓,而蘇爾已經在這個空隙,自如地接過了他手中的戰利品,并把一部分掛到了馬鞍上。
“您是指什么死神確實來過。”
“請您務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