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陣子,先前沖出去的人馬頭破血流地回來,果然是中了埋伏,景國軍在路上挖了許多陷坑,里面撒著鐵釘尖刺,代國軍沖在前面的掉下去,后面的人收不住腳跟著掉下去,黑夜中自相踩踏而死的,還有被景國軍殺死的就有近千,賀蘭濤也受了重傷。
“這個檀香帥,狡詐得很。”元戎道。
桓宣沒說話,在夜色中眺望對面。這一招也是謝凜講過的。
尖銳的鳴金聲跟著響起,景國軍退了。桓宣撥馬回頭“大司馬還是提防著些,今夜的熱鬧恐怕不止這一出。”
果然這夜每隔一個多時辰,景國軍就會大張旗鼓出兵奔襲到城門附近,代國這邊明知有詐,但不理會不行,理會了不是中計就是徒勞,一整夜來回奔波,要么擊鼓要么鳴金,慢說那些在城門下迎擊的士兵,便是留在營中休息的士兵也徹夜沒法合眼,天亮時一個個疲
憊不堪,咒罵檀香帥的聲音響徹云霄。
傅云晚在城中幾乎也是一整夜沒睡,聽著外面的動靜,心里七上八下,好容易熬到天亮,連忙梳洗了出門,王澍在前院,隔著墻正跟傅嬌說話,聽見動靜回過頭來“傅娘子,城門還沒開,外面的戰報要再等等。”
傅云晚滿心焦慮也只得暫時壓下“若是有了消息,麻煩跟我說一聲。”
她轉身離開,傅嬌叫了聲七姐也不見她回頭,嘆了口氣“七姐看來以后都不會理我了。”
王澍微哂“女郎當初算計她的時候,就該料到是什么結果。”
“是啊,”傅嬌望著傅云晚的背影,“七姐脾氣雖然軟和,有的地方卻是執拗得很,我騙過她一次兩次,她從今往后,再不會拿我當姐妹了。”
王澍沒說話,轉身往書房去,聽她又問“陛下如今,也在城里”
王澍停步“女郎打算如何”
傅嬌看著他,他一雙微微上揚的鳳眼帶著審視落在她身上,就好像什么心思也都瞞不過他似的。在這種過分聰明的人面前,說謊敷衍都行不通,反而說實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我想出門,大將軍可會阻攔”
“大將軍不會管你這些,只要你不動傅娘子的主意。”王澍道。
“我不會了。”傅嬌苦笑一下,“我現在才知道一開始我是大錯特錯。若是早知道大將軍這般蓋世英雄,早知道大將軍竟能為七姐做到這個地步,當初我就會把實情告訴大將軍,求大將軍救我。那樣,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王澍看她一眼,傅嬌怕他要走,忙忙地說了下去“我現在這樣,傅家回不得,嫁人也不可能,七姐不肯理我,大將軍也不會長久庇護我,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進宮去吧,富貴險中求,總算當初我在宮里還有些心得,這次加倍小心謹慎,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王澍頓了頓“安平郡主這兩天都在御前伴駕,女郎若是有這個念頭,還是再想清楚些吧。”
傅嬌吃了一驚,還想再問,他抬腳離開,卻是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
接下來一連幾天,兩國交手數次,那檀香帥智計百出,極是難纏,代國軍人數雖多卻是半點便宜也沒有占到,而一到夜里,景國軍便擊鼓來襲,若是代國應戰,則不是陷阱,就是景國立刻撤退,每夜里至少鬧上兩三次,代軍上下一連數天不得休息,個個苦不堪言,先前都覺得擊敗景國軍是易如反掌,到此時那股子銳氣消去大半,都覺得這仗極是難打,況且天氣寒冷,北人從來不事生產,糧草衣物漸漸覺得接濟不上,幾天過去,軍中許多人都起了思歸的念頭。
這天王澍出城來議事,桓宣正在營帳中看地圖,手中朱筆點在地圖上,眉頭緊鎖。
王澍走近了看著,見地圖上圈圈點點,都在淮泗一帶諸州郡,不由得問道“明公”
桓宣盯著地圖“檀香帥在兗州逗留這么久,真是要取兗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