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大錯已經釀成,說什么都遲了。
當大刀帶著血花,重重劈在劉止刀上,劉止的刀脫手而飛,虎口震裂了,鮮血直流,劉止還來不及反應,桓宣第一刀已經重重落下,噗,從肩到胸劈開一條血口子,劉止悶哼一聲斜飛著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桓宣收刀,眼前發著花,泛出虛影。很好。他不忍殺他,他們卻還要殺他。那就來吧
第三刀夾著血色向謝旃當頭劈下,車子里突然沖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不要”
是傅云晚,她撲過來擋在謝旃身前,死死抱著他的手腕“不要,求你”
桓宣低頭,看見她滿臉淚痕的臉,她哭得那樣厲害,滿臉都是花的“不要求你,不要。”
那么方才,她去哪里了拋棄他,背棄他們的約定,方才劉止要殺他的時候,她去哪里了桓宣咬著牙,大手抓住了一拽一甩,將她甩在旁邊,那刀再次落下,聽見謝旃在嘆息,他沒有躲,依舊是從前那種平靜低緩的調子,帶一抹棕色的眼眸看住他“棄奴,對不起。”
對不起,這一切,豈能是對不起三個字可以抹殺憤怒嘶吼著往外翻涌,大刀懸在謝旃頭頂,卻是遲遲難以落下。
那些往昔,情義與背叛交雜著翻騰,讓他這一刀如何落得下
“不要,求你”傅云晚掙扎著又撲回來了,她身體那樣嬌小,根本擋不住背后的謝旃,可她還是極力擋著,“求求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那么方才,她為什么不幫他謝旃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嗎恨怒重又涌起,手中刀終是一拐,丟開了謝旃,桓宣一把拽起傅云晚“走”
走,回六鎮,便是她再不情愿,便是綁,也要把她綁回去
傅云晚踉踉蹌蹌被他拽起,撈起在半空。他胳膊受了傷,灼熱的血滴在她臉上身上,又在冷風中迅速凝固成冰。他抱著她往馬背上放,傅云晚在倉惶中回頭,看見謝旃蒼白的唇,唇邊一點猩紅,他又吐血了。
那些關于死亡的景象一霎時撞進腦中,那樣清晰,幾乎能看見冰冷的靈床上謝旃緊緊閉著的眼。傅云晚一聲,無力地抓住桓宣的手“我不能走,你放開我,我得去江東。”
便是此時在心臟再刺上幾刀,也絕不能比這句話傷他更深。桓宣咬著牙“你敢”
“他病得厲害,求你,”傅云晚到這時候,覺得害怕,覺得心疼,還有沉重的,不知因何而起的疲憊悲哀,壓得人都要垮了,歪歪斜斜倒在他懷里,“他只能活十年了,都是我害的,求求你,你放我回江東吧,我得跟他走。”
混亂的
頭腦想不清,只有十年兩個字跳出來,跳脫出環境,突然一下砸在心上。桓宣與她一起回頭看向謝旃,他依舊站在原地沒動,蒼白的臉上一雙眸子深得驚人,唇邊染著血,胸前也是,可是這血,有幾分真,幾分假
于恨怒中冷笑一聲“他的話你也信你看看我是什么下場”
一扯韁繩撥轉馬頭,身后謝旃追出來幾步又停住,咳得厲害,不得不彎了腰。傅云晚掙扎著回頭,看見地面上大片的鮮血染透了冰霜。劉止的話突然響起在耳邊,難道娘子這樣狠心,連最后這十年也不肯讓他好過嗎
脊背靠著的,是桓宣熱烘烘的,溫暖堅實的胸膛,他的胳膊橫在她身前緊緊箍著,血還在流,染紅她的衣裳,讓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的刀還握在手里,離她這么近。傅云晚忽地抱住,脖子湊上去“你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