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在震驚中低眼,看見她紅紅的眼皮,她發著抖,手那樣小,根本握不住那把大刀“求你,放我走吧,我得跟他回去。”
桓宣惡狠狠地盯著她。并不是沒有辦法,她絲毫不懂武功,她力氣那樣小,連刀都拿不穩,他很容易就能出手制住她,甚至,輕易就能將她脆弱纖細的骨頭擰斷。
可她偏就能哆哆嗦嗦地拿著這把刀,用她的性命,威脅他。
“求你。”傅云晚哀求著,手抖得厲害,刀刃不小心碰到脖頸,細白的皮膚上立刻就是一道淺淺的紅印,桓宣一把拽走了刀。一剎那他的臉低得很近,一字一頓叫她的名字“傅云晚。”
為什么竟要用自己的性命逼他。就那么愛著謝旃嗎那么他與她這么多時日,又算什么
傅云晚從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那樣小,瑟瑟發抖,狼狽不堪。他要收刀了,她再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傅云晚咬著牙,死命往刀刃上一撲。
“綏綏”身后謝旃踉蹌著追了過來。
桓宣痙攣著,大手死死抓住刀鋒,用力拽開。看見她細細的脖頸上一道血痕,很淺,卻讓他的心臟一下子抽緊了,痛苦千百倍地捶打著。她還在哀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得跟他走。”
她是真的敢去死,為了謝旃。呼吸凝固了,發不出聲音,做不出反應。她抖著手,推開了他的刀。
踉蹌著從他懷里跳下去,沒站穩,幾乎要摔倒,讓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于是她的淚沾在他手上,她聲音嘶啞著,哀哀地仰臉看他“對不起,宣郎。我走了。”
她掙脫他走了。宣郎,當初歡愉之時他百般逼迫誘惑,才能讓她喚他一聲。曾經那樣令他歡喜,如今,卻在這個時候,在這種情形下聽見。是拋棄他的時候,留給他的一點憐憫嗎。
回頭,她已經跑回了謝旃身邊,扶著謝旃,謝旃也扶著她。他們那樣糾纏依偎著,像樹與藤,誰也拆散不得。那么他呢。那些日日夜夜的耳鬢廝磨,她拂在他心口的氣息,她倒在他身上軟甜的香氣,都是假的嗎。
有甜腥的氣味翻涌著往喉嚨里撲,桓宣死死按下,遠處的大地突然震動
,無數士兵潮水般地撲向這邊,是元輅,他追過來了。
滿腔恨怒一下子全都化成強烈的殺意,桓宣嘶吼著舉刀,向來處殺過去。
“棄奴”謝旃回頭,徒勞地叫著。叫不回,他已經走得遠了,黑色的身影帶著地獄的血光,迅速在追兵中撕開一條血色的道路,棄奴,她并不是heihei”
并不是因為愛意,只是憐憫罷了。謝旃閉了閉眼,握住傅云晚“綏綏,我送你回”
去字還沒出口,手里握著的手突然松開,傅云晚軟軟倒了下去。所有的顧慮全都消失,謝旃急急抱住“綏綏”
桓宣奔馳著,廝殺著,腦中已經沒有任何思想,不停揮刀,到處都是血光。殺殺了所有阻攔他的人。殺殺盡天下負心人
“桓宣,”宿衛簇擁中,元輅一馬當先,沖了過來,“朕等你多時了。”
他帶著笑,半是嘲弄,半是自負。桓宣一言不發,催動烏騅,利劍也似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