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走了。心里空蕩到了極點,手里抓著那張信箋,要許久才能平靜下聲音“知道了。”
知道了。他和她,都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以眼下的形勢,他們注定是聚少離多,她該盡快適應這種情形才對。
起身洗漱,發現妝奩里多了幾把梳子,是他帶回來給她的吧,上次他就說過再多給她買幾把梳
子。拿了一把慢慢梳著,又發現她寫給他的那些信連匣子一起都不見了,是他拿走了吧,那些積攢了多日的思念,竟以這種方式,傳遞給了他。
心上酸脹著,阿金在邊上詢問是否用飯,傅云晚搖搖頭“待會兒再吃。你先出去玩吧,我寫會兒字。”
阿金退下了,傅云晚梳好頭凈了手,在書案前坐下,重又開始默寫南史。這件事總能讓她心情平靜,此時也不例外,一張紙寫滿時,滿心的離情別緒都已平靜下來,變成淡遠悠長的情思。
他走了,但他過陣子還會回來。他做他必須要做的事,她也要好好做自己的事。
如今學堂里固定來上課的有二十多個女孩子,每個人資質不同,學的快慢也不相同,曾祖總說要因材施教,從前母親教她讀書,跟教傅嬌讀的書也不一樣,正好趁著今天休假,把這二十多人分出類別,因材施教。
那些喜歡算數算賬的,以后便多花時間在這上頭。適宜讀寫的,以后便多給她們找些書讀,要她們開始自己寫點什么。那些心思更多在縫紉裁剪農書上的,也可以多分點時間在李秋那里,六鎮天高地闊,無論讀書管賬還是縫紉種田,各自都有出路。
心思一點點沉穩下來,傅云晚放下南史,拿幾張白紙寫下那二十幾個名字,細細琢磨起來。
四月中旬時,晉王府的女學堂第一次分組,除了都要跟著傅云晚繼續學讀寫之外,又有跟李秋養縫紉桑蠶的,跟賬房學算數記賬的,還有兩個膽大會騎馬的還跟阿金去馬場看過,躍躍欲試想要學養馬。鎮上口口相傳,都道傅夫人治學有道,教得自家女兒兩個月里便改頭換面,實在是菩薩下凡,絕不是凡俗人物。
桓宣那邊也傳來消息,冀州治下十數個郡縣均已收服,如今正厲兵秣馬,準備攻打并州。
這天傅云晚默寫完南史最后一篇,將所有文稿重又檢查過一遍,封好了,裝進一個大信封里。
桓宣說過的,若是寫好了只管交給管事,送回江東。只是她與顧玄素那些門生弟子素無來往,送去顧家又怕引來麻煩,眼下也只能交給謝旃。想在封皮上寫下收信人的姓名,提筆許久,終是難以下筆。到此之時,竟不知該如何稱呼謝旃了。
到底只是空白著交給阿金,命她帶去給張路安排。眼看著阿金捧著信封出了門,也許是多日來一直在做的事做完了,心里突然空蕩得厲害,竟有些慌亂的意思。傅云晚放下筆在屋里走了幾個來回,還是覺得心神不定,打開素日里常看的書,翻了幾頁,卻一個字也不曾看進去。
她這是怎么了以往讀書的時候,心境從來最為平和,為何今日總覺得像有什么抓著撓著似的,百般不能安定傅云晚耐著性子翻著書,指腹上突然一疼,鋒利的紙邊劃傷了手指。
血痕印在書頁上,眼前突然閃過謝旃的臉,那點慌亂突然變成強烈的心悸。傅云晚捂著心口怔怔坐著,謝旃現在,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