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這與從前一般無二,軟軟的喚聲也讓人覺得耳熱,心跳。謝旃松開手,面上不肯露出分毫“小心些。”
“沒事的,大兄教過我。”傅云晚站定了,風吹著岸邊新生的蘆葦,都是短短的,剛到腳跟的嫩芽,四年前二月二日,她初次遇見謝旃和桓宣的時候,這些蘆葦的新芽比這要高些,綠些。
那次她在水邊為病重的母親祓禊,被傅家姊妹推下漳水險些溺亡,謝旃發現了她,桓宣跳下水救了她。
一眨眼已經四年過去了啊。傅云晚抬眼望著遠處向北去的大道“二兄,你說大兄以后還會不會回鄴京呀”
謝旃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她又在想桓宣了吧,他也是。搖了搖頭“我說不好。”
他總覺得,桓宣不是很想回來,他喜歡六鎮。也是奇怪的緣分,大多數人眼中的六鎮苦寒貧瘠,隨時還要與兇悍殘暴的柔然人拼殺,但桓宣是喜歡那里的,如魚得水,他成長的很快,甚至比從前在兗州,在父親麾下作戰時更快。
也許他骨子里就流淌著邊塞的血脈吧,像曠野的風,山巔積年不化的冰雪,六鎮冰凍堅實的土地。都是沉默可靠,大地般質樸的底色。
傅云晚有點惆悵,二兄這么說的話,大約心里跟她一樣,覺得大兄不怎么想回來吧。桓宣每年回來的天數的確屈指可數,但也許是因為每次回來都是二個人一起消磨,雖然見得少,卻還是覺得像謝旃一樣熟悉親近。
但也許,是桓宣太濃墨重彩,讓人無法忘記吧。就像當時他從漳水里救她上來,她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他便劈頭蓋臉問她,是誰推你下去的她不敢說,他便自己找,找到了,一腳也踢下了漳水。
那次他告訴她,打你的,都要打回來。便是打不過,也要打回來。
那是她頭一次聽見這個說法。這么多年里她一直牢牢記著,雖然從來也不需要她如何,天大的事,都是他和謝旃替她在前面頂著,但她一直都還記得。鼻尖突然有點酸,耳邊聽見謝旃在喚“綏綏。”
傅云晚回頭,謝旃指著水中間一小片沙汀“快看那里。”
嫩綠的蘆葦叢圍繞中,二只新生的雁雛正從窩里探頭,搖晃著腦袋看著外面新奇的世界。傅云晚笑出了聲,不知怎么的,突然覺得這二只雁雛像極了他們二個,手拉手肩并肩,一起蹣跚學步,走到如今“二兄你們,像不像我們”
謝旃笑著點頭,聽見她軟軟的一把嗓“要是我們二個永遠能這樣,多好。”
心里突地一動,謝旃看著她天真的笑顏,轉過了臉。
二更鼓響過許久,傅云晚還不曾睡著。等過完這個更次這天就結束了,她的十四歲生辰就過去了。這一天她過得很好,謝旃一直陪著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曾見到桓宣。
他現在在做什么呢六鎮此時雪才剛停,土壤還不曾化凍,他冷不冷,有沒有想起她
在黑暗中躺著想得出神,忽地聽見窗戶叩響了幾下,有人喚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