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兒為什么想要殺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允心底對這些事自然有所揣測,但他始終覺得齊侯諸兒最終動手的理由少不了他妻子的這一份。然而文姜所言亦是合情合理,他并沒有多余證據,只得暫時按下了怒火。
他左右看了看,示意寤生和馮放開他,接著撣了撣衣袖,走到沙發邊坐下。就武姜看來,反倒比息姑在時的狀態顯得更平靜些大抵是不愿在文姜面前露了怯。
哦對了這里要強調一件事,文姜和前面的武姜、莊姜不同,后面兩位都是用的丈夫的謚號和自己的姓組合,文姜的話,丈夫謚“桓”,“文”大概率是她自己的謚號,所以時人對她的評價可能并不太低。
關于先秦女性如何稱呼,其實比起男性要簡單一些。按禮記記載除非有意結成婚姻,否則女子的私名不為外男所知,通常以姓代稱。但是僅有姓不足以分辨,所以在姓之前加上諸如娘家或夫家國名、排行、丈夫或自己的謚號等。
青銅器銘文也基本遵照這一原則,不過有時會出現女性私名,然后這時候會出現一個問題,就是究竟按照我們現在的習慣來“姓名”模式稱呼她呢,還是按照銘文的“名姓”格式。在實際的使用中,兩種情況其實都是存在的。
好,婚姻主題暫時告一段落,文姜的故事也等到魯桓公十八年再細說。我們還是按照時間繼續,在魯桓公與文姜結婚的這一年,剩下的事情都比較零碎。比如去年魯國伐杞,今年杞君來求和了。
文姜與莊姜其實并不太熟悉,但她們本為姑侄關系,此處也只有她們兩個齊人,便坐在了一起。
莊姜壓低聲音,只入兩人之耳“魯侯允之事,當真與你無關”
被問及之人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再比如齊國和衛國結了個盟。但準確說也不能算結盟,因為結盟要歃血,齊侯和衛侯只是做了約定,所以稱作“胥命”。以我們今天的觀念,發誓肯定比不發誓的規格和可信度都更高,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這是一個
語言上的小小悖論,比如規定毋以妾為妻的前提一定是有人以妾為妻;越缺什么越要說有什么,這里也是一樣。歃血為盟多么鄭重,背叛誓言要受到懲罰然而如果真沒那想法,根本不會考慮背叛誓言的后果這件事。
所以胥命,其實意味著更深的信任,齊國和衛國就是在效法古人不結盟只做約定。這里的古人,當然指的是當時人心目中的古人,基本屬于傳說時代了。孔子總愛講三代圣王如何如何,厚古薄今其實某種程度上是我們的文化習慣。
“倒真是如此。”馮做深思狀,“大夫們每次勸諫寡人都要言及古圣王如何,但寡人又不是古圣王,很難與他們一般德行高尚啊。”
寤生順勢嘲諷道“強迫鄰國以庶為嫡,確實德行甚是有虧,你對自己的認識尚且清晰。”
公子突面色不太好看,他看向自己的兄長,卻恰逢對方同樣望了過來。二人的視線一錯而過,各自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桓公三年的最后一件事,體現的還是當時貴族女性的地位。之前講息姑母親聲子的時候說過,夫人被稱作小君或君夫人,她在禮法上享有和諸侯相同的待遇。不過只是待遇相同,并不代表擁有相同的權力,畢竟她往往聯系著她的母家。
然而一旦她的丈夫死去,不論即位的是否是她的兒子,她都會順利成為母夫人,這時候她就有了某種和諸侯抗衡的能力。前有武姜幫助小兒子謀逆,這好歹對付的鄭莊公還是她親兒子,母親對兒子有天然的立場優勢。
后有文嬴以退為進,騙晉國放回了自己娘家秦國三位戰敗的大夫。文嬴可沒有兒子,只不過她是晉文公的夫人,所以晉襄公的親生母親也越不過她去。哪怕她使計為娘家謀利,也無人能奈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