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部前人來人往,舅媽沒這么鄭重介紹過。
蔣霜放下筆,乖乖叫人。
陳政推了下眼鏡,斯斯文文,問“你今年念高三”
蔣霜不知道他是從來猜出來的,點頭說是。
“蠻好的。”對方又笑了下。
蠻好的,蔣霜不知道好在哪里,對方也沒再說,打過招呼后提上東西走了。
等人走后,舅媽對蔣霜朝人背后努努嘴“陳政是縣銀行里上班,家里條件很好的。”
“看出來了。”畢竟一買就是幾百塊的東西。
蔣霜當時沒多想,直到兩天后陳政提著東西到舅舅家時,舅媽喊她給客人倒茶時才有點反應過來,對方不只是來看外公的。
沒一會,舅媽留陳政在家里吃飯,說要去地里摘些菜,對蔣霜道“霜霜,你們年輕人多聊聊,又什么不懂的題問你陳政哥,沒準他知道。”
等舅媽走了,陳政笑道“問題怕是不行,我離學校很久了,學的那點東西只怕早還給老師了,要不然還是出走走,我很久沒回來過了。”
雖然沒有明說,蔣霜心知肚明,這應該是場相親,她想起舅媽跟自己提過的陳莉,可能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想通這一點,她還挺平靜,沒什么不好,只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不停往下墜,是什么,她不清楚。
她聽見自己說好。
村子里其實也沒什么可走的,到處是農田,最后還是沿河走,一左一右,蔣霜低著頭,踢著腳下石頭。
陳政跟蔣霜說著村子里好像都沒怎么變之類感嘆的話,感覺到她挺拘謹,情緒也不高漲,大概也能猜到她應該是看出來點什么,索性就直接把話攤開,說是不是很反感這種事。
“還好。”一塊石頭被踢進河里,噗通一聲就消失不見。
“我也像你這么大過,知道這種事有多反感,你不防就當成是認識一下,不是家里介
紹。”陳政停步,看她。
蔣霜抬頭,與他對視你好像這樣過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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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過經驗,但也不至于很多次,我平時工作還是挺忙的。”陳政笑容無奈,為自己辯解。
既然是相親,難免提到自身情況,陳政今年二十六了,比蔣霜要大九歲,在銀行上班,縣里剛買了套房,還沒裝修,有輛幾萬塊的代步車,有房有車,工作穩定,相貌端正,放在哪里都是搶手,他眼光也高,介紹過幾次沒成。
“大是比你大了點,但二十五六,也不算太老吧”
陳政對蔣霜挺滿意的,長得漂亮,干干凈凈的,聽說成績也不錯,文化程度不低,文文弱弱也招人疼。
念完高中,正好成年。
陳政條件很好,蔣霜相信這是舅媽精挑細選的結果,以她這種條件,已經挺難得了,她連怨恨都怨恨不起來。
結婚生子,總要走到這一步,她只是早了些,男方家境殷實,不需要她出去上班掙錢,婚后在家里帶帶孩子,做好一日三餐,打掃衛生,以后也算半個“城里人”,沒什么可不滿意的不是嗎她已經是高攀了,是村里人見了都要說夸一句嫁得好不是嗎
為什么還是會難過呢。
蔣霜腳步虛浮,耳朵里出現雜音,她看見陳政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說的是什么,她感覺自己像是溺水瀕死的狀態,水積到胸口,飽脹窒息,她竭力要將這種不適感咽下去,喉嚨里又干又澀,怎么也吞不下去。
視線飄遠,她看到個瘦高身影,眼里起著霧看得模糊,她沒有一定要看清是誰,眼睛也并不聚焦,看那個身影,同樣也看他身后的天,那么高,藍得有些虛假。
直到眼神再次聚焦,對方已經走近,那張臉變得清晰,高聳眉骨下,單眼皮向下垂著,漆黑眼珠,懨懨地平視著前方。
陳政也看見他,先一步招手打招呼,她沒想到兩個還認識,蔣霜僵在原地,無處可躲。
“等我一下,跟朋友說幾句。”陳政走過去。
蔣霜感覺到看過來的視線,臉像被火燎過,她低頭,快要將腳下的帆布鞋盯穿。
陳政跟傅也碰到一塊,就像其他男生見面一樣,陳政掏出煙盒遞給傅也一支,又拿出打火機,不同于廉價的塑料的,是一支金屬殼的,摩擦過后,燃起一小簇藍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