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傅也醒得很早,見她起來,從皮夾里拿出一疊紅色的錢,是給她的,算是這幾天照顧他的工錢,外面請護工也不便宜。
多少蔣霜問。
一千二。
明緯之前給的兩千塊,付掉醫藥費也沒剩多少,昨天他過去,又給了五百,他跟之前的錢加一塊,全都給了蔣霜。錢不多,但多少是點。
傅也讓她回學校,去上課,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不需要人照顧。
四天一千二,傅也出手大方,只怕是護工里天花板的價格,她雙手握緊,垂放在腿上,全身像是被卸了力,看著那疊錢,心臟像是泡在海水里,泡得飽脹酸澀,早知道這么賺錢,她應該去醫院的。蔣霜起身,說她不要,見傅也還要說什么,她先一步表示自己白天還有事要做就匆匆走了。
傅也躺在床上,蔣霜的背影一閃而過。
他皺眉,不是很明白她為什么不肯收。
不收錢,也不回學校不上課,成天在外游蕩,越來越像他見過的小太妹。
縣城不大,想找一個人并不難,蔣霜每天回來,手上全是洗潔精的味道,傅也隱約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有這種需求的餐館,生意要不錯,符合條件的就那么幾家,所以他找到人也沒費什么力氣,老板帶著他去后廚。
后廚亂糟糟的,盆里堆著小山似的臟碗,蔣霜坐在小馬扎上,雙手帶著紅色塑膠手套,長發全都扎起來了,脖頸又細又長,白皙耳朵藏在烏黑發絲里,刷碗的動作麻利迅速,偶爾抬起手臂,擦掉滑落的汗珠,機械熟稔,干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傅也悄無聲息地看著,面色黑沉陰翳。
他見過她刷題的樣子,隨時隨地,鎮定自若,一頁一頁,筆記工整,這樣的人,坐在逼仄的后廚里,刷完涮鍋。
老板走過去,叫了下蔣霜,跟她說有人找,伸出手臂指向不遠處的傅也,她抬頭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兩個人視線相撞,一時寂靜無聲。
蔣霜咬了下唇。
有細碎情緒作祟,她并不覺得自己丟臉,本質上,他們做的都沒差不是嗎
傅也就那么看著她洗。
已經過了早上飯點,沒有新的碗筷送進來,蔣霜洗完最后的也就好了,照例還是當天結算工錢,皺巴巴的二十塊遞到手里,她收下,放進衣服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異常什么沉默,她跟在傅也的身后,亦步亦趨。
巷子還是那個巷
子,窄得人喘不過氣來,地面潮濕陰暗,陽光照不進來,難聞的腥臭氣息,兩個人一前一后,同樣的單薄。
開門進去,蔣霜便要往廚房去。
傅也往前邁一步,擋住,他讓她把自己東西清一清,今天就滾回學校去,這里以后別來了。他是真的挺生氣,手語動作暴躁又沒耐心,甚至忘記右手還有傷,恨不得直接拎著她回學校,直接丟回班里去。
我再呆一天。蔣霜與他對視,眼里清清冷冷,倔得過分。
再呆一天,就是放月假,她會回去,在此之前,她不想回學校去,一切已經毫無意義。
回學校去。傅也不為所動。
蔣霜眼也不眨,只是搖頭。她不回去。
傅也被她氣到,曲著手指,在她額頭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問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