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堂姑子和老嫂子苞米地里打滾的鄉土劇。”周醒說。
孟新竹笑倒在沙發。
“我說你真的很好,并不是在敷衍你。”飯吃到一半,孟新竹忽然道。
周醒悶聲啃骨頭,不接嘴,耳朵豎得高高。
“你想成為別人的時候,殊不知,人家也想成為你。你很好,不需要改變,你身上所有的特質都是獨一無二的,真實的,即使缺點也是特
點。”
孟新竹凝視她片刻,笑了,“其實我不擅長用言語安慰人。”
“但有一點,我跟你是一樣的。”孟新竹又道“事情沒理清楚之前,感覺什么都是一團糟,做什么都沒心情。工作是,房間是,吵架也是”
咽下嘴里的肉,周醒擱下筷子看她。
“你不高興了,我也不高興,話不說開,心里始終踏實不下來。我不喜歡被冷漠對待,你也是,所以即使我說得不好,你也別跟我計較,我們高高興興坐下來吃頓飯,再出門散散步吹吹風,心情好起來,或許能達成新的共識。”
孟新竹從沙發上起身,蹲到茶幾邊,兩手托腮,快速眨了兩下眼睛。
“看到我的臉,感知到我的情緒,有讓你感覺踏實些嗎”
周醒沉默。
她晶亮的眼,纖濃的睫,唇邊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凝聚成橫跨天際的七色虹光,于不經意間回眸時,猝不及防震撼人心。
周醒難以用語言描述此刻感覺。
怎么會有人,如此精準探析出她心中所思所慮。
她們如此相配,卻這般遲才尋到傾心相談的機會。
遲嗎也還好,不算晚。
彼此心意相通,什么話都不必再講,蒼白的言語無法描述此刻澎湃心境。
飯后她們共同收拾了餐具,換鞋出門在小區散步,無所顧忌牽手、依偎,自然談及身邊的一切。
天氣,花朵,樹木的種類,無法挽回的過去和難以捉摸的未來都暫時拋之一旁,只專注此刻。
經過這晚,周醒更堅定要帶她離開的決心。
深夜周醒找到機會溜進書房,白玫瑰被拆解開包裝,修剪了枝條插滿家里所有的花瓶,擺放在她的房間,她睡在花海里,月下臉龐恬靜美麗,像玻璃櫥窗里雪白無瑕的人偶,亦是童話中等待被解救喚醒的公主。
周醒不做什么,只是蹲在地毯上看她,長久地看,白玫瑰的香氣隱隱約約。
沒有驚動她,離開前,周醒找到她掛在墻邊的帆布袋,摸出皮夾取走了一樣東西。
如此相安無事過了幾天,孟新竹始終沒有發現遺失的物件,周醒某個工作日的下午提出約會請求,帶她去了市里一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吃飯,還要了瓶酒。
孟新竹不常喝酒,輕微酒精過敏,周醒也不敢讓她多喝,感覺她狀態微醺,意識模糊時,突然欠身道“我有個朋友路過這邊,我叫他一起喝兩杯,怎么樣”
“好啊。”孟新竹臉頰紅紅靠在椅背,欣然應允。
十分鐘后,人來了。
年齡三十上下的男青年,穿深灰色西服套裝,鼻梁上架眼鏡,落座后從皮包里拿出幾分文件,桌面上攤開。
“孟小姐,這里簽字就好了。”男人手指點在文件落款處,手臂幾乎完全遮擋了文件內容。
孟新竹懵懂望向對桌,“是什么啊暴暴。”
“買了份保險。”周醒撒謊面不改色心不跳,“前
陣子不是車禍,我覺得應該給自己弄個意外險什么的,剛好有個客戶干這個的,我就買了一份,選你當受益人。”
“是這樣的,孟小姐。”男人微笑,姿態不變,手指在文件落款處持續輕點,筆遞到她手里,無形中施加壓力。
酒精上頭,孟新竹昏昏沉沉,想推開他手看看合同內容,他一動不動,雙臂有如鐵鑄,“這里簽下名字就好了。”
“快簽吧,簽完我們早點回家休息了。”周醒也催促,邊說邊將牛排切割成小份,用一刻不停地咀嚼來掩飾心慌。
孟新竹臉頰坨紅,視線被酒精溫熏得濕漉,看起來格外好騙,沒堅持多久便乖乖寫下名字。
要簽的文件很多,一張又一張,除去姓名日期外,還有手機號、身份證號,甚至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