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年總要病幾場的,畢竟妖丹殘破,容易邪氣入體,她自己都沒有太在意。
但這次病得久了許多,連九姬都下山來照看她些時日。
金吾沒再跟她胡言亂語地開玩笑,神色肅正了許多。
有時幫她煉了藥,就坐在她家院子里的石階下,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她病好之后的第三天,金吾就來跟她說了件事,他說他要暫時離開山之阿些日子。
“你要去哪做什么”
不知從哪一日起,他已長成這條街上最高俊魁梧的少年郎。
他聞言看了她一眼,又嘻嘻笑著跟她道,“我要去九州王城啊,討個妖姬回來做娘子,不是跟你說過嗎”
雙姒不信,“哪有王城的妖姬愿意來山之阿”她問他,“你到底做什么去”
他不肯說,非說是去尋姻緣,大概月余就回來了,但卻讓她務必要留在山之阿里。
“外面亂得很,你可別出去啊,還有凡間的紅塵氣重,你身子受不住的。你就在山之阿等我,我的錢都在你這,你可不能跑路了啊。”
他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那天,雙姒剛把他送到了城門外,就被他以風太大為由,推回了城里。
他再三囑咐她,“等我回來。”
他是唱著山歌,高高興興出門去的。
他本說過月余就回,但一連三月過去,一點音信都沒有,又過了三月,連他爹娘兄弟們也都坐不住了,四處去尋他。
雙姒也想去尋,可她沒出過山,他也不讓她出山,只讓她在山之阿等著他回來。
三月又三月,一年又一年,他還是沒有出現。
可雙姒卻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說那年的年尾,過年之前的臘月里,有人曾在一地見過金吾。
那個地方金吾的家人們也都尋過,并沒有他的蹤跡,可是雙姒卻在無意間聽說,那里曾有傳聞,說是上古鳳族短暫棲息過得地方。
那里,有傳聞中能修補天生妖丹殘缺的靈藥鳳丹殘片。
而金吾曾在那里,盤桓過小半年。
雙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昏厥過去。
他不是去九洲王城討娘子了,也不是出去拜師學藝、歷練賺錢。
他是去替她尋藥去了
可那鳳丹殘片,都不過是傳言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
雙姒急了,也要去那處看看,但金吾的家人都勸她不必去了,他們前后去了四五次都沒見到金吾,想必金吾早就不在那里了。
也許他去了更遙遠的地方,也許他被什么絆住了,也許會有一天,他還記得回到山之阿來。
雙姒想起了他臨走前跟她說的話。
“外面亂得很,你可別出去啊,就在山之阿等我,我的錢都在你這,你可不能跑路了啊。”
“我一定會回來的”
“等我回來”
她要等他回來。
自那起,雙姒再沒出過山之阿,但她開始擺攤算命。
她收最少的錢,用最多的心力,卻替旁人卜算。
可她也會偷偷翻動前來卜算的人的記憶,想用那半只他的貓耳,捕捉到他在旁人記憶里,曾經路過的痕跡。
她最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她最喜歡那些外面來的人,下雨她避在房下檐下,下雪她披著斗笠蓑衣。
但寒來暑往,人去人回,她算過那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的記憶里有金吾半片身影。
金吾,金吾,你到底在哪里
床上,雙姒猛地向前咳了一聲,一口血沾染了半只金貓耳朵。
她連忙用帕子拭去沾染的血跡,但眼淚卻啪嗒砸落了下來。
“小九,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找不到他了。”說著,眼淚落得緊了起來。
她的少年高挺魁梧,他嘻嘻哈哈鬧著她的聲音,相隔數年,仿佛猶在耳畔。
雙姒卻雙手捂住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