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愛看這些”
“算是追憶青春吧,那時候經常借同學的。”
懷里的板栗跟小暖爐似的,李羨敞開油紙袋,遞給孟恪,“你吃嗎還是熱的。”
黃油紙,封面寫著糖炒栗子四個大字,再無別的,封口被她仔細挽了幾疊,開口栗子糖色光潤,氣味甜蜜。
出了隧道,光線立即暗淡下來,孟恪沒動,“我不吃這個。”
李羨將袋子放自己腿上,拿出一粒,剝開殼,嘠裂聲在安靜行駛的汽車里顯得格外響亮。
孟恪隨口問“什么時候買的”
“晚飯前吧。噯。忘記問了。”李羨想起什么似的,她解釋“不知道他在哪買的。”
孟恪看手機,嗯了一聲,再沒搭腔。
高檔餐廳三千塊一人的晚餐精致,但只能吃個虛飽,李羨剝兩粒板栗吃下,拿起第三顆抵在指間,到底還是放了回去。
她將整袋板栗捂進懷里,靠住靠背,闔上眼睛。
病中容易疲憊,這一睡幾乎快要到家了。
醒來時看到身邊熟悉的上山的路,李羨揉了揉眼睛,偏頭看向孟恪,“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夢。”
“什么夢。”孟恪問。
她帶著點起床氣,嘴巴里含了糖塊似的低聲咕噥,“忘了。”
孟恪瞥了眼內視鏡,啞然失笑。
李羨又問“你用香水嗎”
“只有陳姐洗衣服時會灑一點。”孟恪說。
她明白了什么似的“這樣啊我今天聞到戍朝哥”
“嗯”
“沒什么。我覺得你身上有種沒有點燃煙絲和木質味道,像香氣又不是香氣”
孟恪偏頭看她,“李戍朝身上也是”
“有點像,你身
上這個不多不少,更好聞。”
李羨懶懶地靠著車門,等了片刻,才聽見孟恪低低一聲,是么。”
她看過去,上山路上沒有什么建筑燈光,只有兩側路燈,一格一格閃過去,光影明暗變化,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映照著,下頜線分明緊繃。
他沒看她,她意識到他可能有些不悅。
原因呢。
李羨看向窗外。樹影映在臉龐,飛快掠過,她眼睫一顫,忽然意識什么。
也許孟恪是不喜歡她將自己跟別人比較,雖然她本意全然沒有拉低他身份的意思。
可是現在惹惱了她,她卻沒有自以為的擔心或者害怕,只覺得心臟突突跳動著,有種莫名的興奮。
他是那尊八風不動的大佛,她小女子難得讓他挑動他的情緒。
李羨深呼吸,在無聲中平復自己的心情。
窗外積雪融融。
“連城連城每年下大雪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一部電影。”她聲線天生悅耳,帶著情緒時更動聽。
孟恪倚著靠背,窗外景色在眼中飛速倒退。
他嗯了一聲。
她單手托腮,倚著車門,繼續說“叫情書,巖井俊二導演的,中山美穗和柏原崇主演。
“小時候因為這個電影,我們都特別向往日本。
“那時候村里只有一張碟,我總去他們家,電影一開演就不想回家吃飯,厚著臉皮留下來蹭飯。”
她扭頭看他“你看過這電影嗎”
“沒有。”孟恪說。
“那真可惜。”她說。
她語調刻意平淡,胸腔自有一股常勝將軍凱旋的風光,仿佛隱秘地挑戰他成了一種幸事,雖然他未必在乎。
車里光線弱,路燈昏昧的光映進來,將兩個人影子映得長長的,她懷疑自己要高出一截,稍有得意,看向身旁的人。
孟恪的身形幾乎成了剪影,情緒也淡淡的,顯得漠然。
李羨忽覺心底咯噔一聲,什么東西墜地,她緩緩抿住唇瓣。
有那么一種人,百般顯貴,冷不丁吃了個悶虧,眼瞧著稍敗一程黯然失色,但他只要坐在這,看這身影你就知道,且等著吧。
車內安靜下來,只剩輪胎摩擦柏油路,雪水濺起窸窣聲。
剛才還在視野外的白房子越來越近,司機將車停在院前,繞到后排開車門,孟恪先下車,又紳士地幫李羨拉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