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說“這樣的行事做派,除了天命司,我想不到別人。聽說他們有個名叫天命冊的東西,只要將神祇的名字寫在上面,就能利用令咒差遣神祇做事。或許,你在霈都碰見的墮神,就是這樣被驅使過去的。”
李象令道“我也有同樣的猜測。”
江濯思索著說“他們做事不干凈,害怕被你查到也是意料之中,但是這樣大張旗鼓的,不更引人懷疑嗎”
李象令道“他們如今手眼通天,就算給我個下馬威又能如何雷骨門早已不是天下第一宗了,只要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她說得也有道理,以天命司現在的勢頭,確實不必再對其他宗門客氣,而是該由其他宗門看他們的臉色。
江濯感慨“沒有想到短短二十年,天命司居然能威風到這種地步。”
李象令說“究其原因,無非有三。一是他們設立司郎文武院,廣招凡人,選拔出的稷官遍及六州,在哪里都說得上話;二是他們遵循白薇朝的那套規矩,先吞并各派,再獨尊王山。”
白薇朝的時候,四山六州都以明暚女王所在的都城為尊,如今天命司西顰東效,也以懸復大帝所在的灷娏山為尊。
江濯問“那三呢三是什么”
李象令平靜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苦笑,“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懸復太強。”
她的修為在六州無出其右,居然會說這樣的話,看來這位懸復大帝比江濯想象得更厲害。
這時,竹簾外有人行禮,是侍候在階下的李金麟“掌門,蓮心大師命我來請您回去。”
李象令輕嘆,對他們打趣道“自打我來了這里,就是蓮心大師說得算,她叫我下水就下水,叫我睡覺就睡覺,我只要不從,她就要給你師父寫信。唉,可見人生在世,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大夫。”
她掀起竹簾,也不撐傘,就這樣漫步進雨中“我去了。知隱,一會兒小妹回來,你記得幫我勸一勸。”
李金麟忙為她打起傘“師父你傷勢未愈,不能淋雨的”
李象令說“雨也淋不得這是什么怪道理你小子可不要被大夫糊弄了”
他們身影漸遠,茶室里就剩下江濯和洛胥。江濯拿起茶杯,發現茶水是熱的,不禁看向洛胥“你燙的”
洛胥掌心半攏著自己的茶杯“坐著很熱,也沒事情干。”
江濯飲了一口,覺得舌尖微微燙,嘀咕道“嗯還能這樣用啊,下次請你溫酒好了”
洛胥說“去找小師妹嗎”
江濯搖頭“不找,她是個大姑娘了,需要我勸的時候會回來找我的,況且她性子要強,傷心的時候也不喜歡讓人看著。”
洛胥道“剛說到懸復,你似乎有話要講”
江濯捧著茶杯,慢慢說“我與懸復其實有兩面之緣,但是對于他,我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洛胥單手覆在膝頭
,姿態閑適說來聽聽。
江濯說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憐峰。當時景禹剛死,不驚劍也斷了”
那晚他吐完血,從地上拾起斷劍。雨下得更大了,聽見有人驚叫“大稷官死了來人,快來人”
江濯提起景禹的頭,見那張臉上還殘留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沒料到自己會死在這里。他欣賞了片刻,就這樣拎著頭,往山下走。
白衣弟子全慌了,看江濯渾身是血,又提著景禹的頭,哪個敢攔他們雖然拔出了劍,卻被江濯嚇得連連后退。
江濯胸口翻騰,強撐著鎮定,一步步走到門口。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后有人悲愴大哭“兄長”
暴雨里,有個面色蒼白的少年撲向景禹的尸體。他全身顫抖,把景禹抱在懷中,冷得嘴唇烏青“兄長,兄長”
他摸景禹的脈搏,又摸景禹的胸口,最終發出模糊的悲鳴“他殺了我兄長你們做什么何不殺了他快殺了他”
可惜雨里人人自危,任憑他哭喊大叫也沒有人回應。他哭到傷心處,忽然撿起地上的短刃,一個箭步,沖向江濯“我要你償命”
江濯提步將他踹翻在地,他滾在地上,緊緊抱住江濯的小腿。江濯再踹他,他也不肯松手,像是瘋了般喊著“你不能走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江濯冷冷道“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