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舟身碰到岸,明濯沒站穩,索性身一仰,朝后跌入洛胥的懷中。洛胥托住人,踩住岸沿,正欲把他撈起來,腦后就一沉,被勾了下去。
這次的吻異常倉促,明濯像是撞上去的,差點磕碰到鼻尖。他親完人,召出小紙人,手一指,冷冷道“殺了他”
小紙人落地化成粉面官仆,他原地掃腿,驚起一圈紙錢。那些紙錢彩色交錯,揚在半空,瞬間變作數十個白薇武士。
殺、殺、殺
白薇武士群撲而上,與林長鳴戰至一處。洛胥翻起明濯,拽著他,閃身沖入側旁混亂的人群。
這些人俱是前來送親的,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吹奏有人撒錢,漫天滿眼都是紅色。明濯從來沒這樣飛奔過,他淋著雨,只覺得手指吃痛,被拽得很緊。
林長鳴實力強勁,斬落數個白薇武士,一時間雨中濺的全是紅色紙屑。他肩頭、發間落了紙屑,看那二人的背影漸遠,胸口一陣刺痛,想也不想,連施“令行”追了上去。
師父。
師父
林長鳴追入人群,在人流沖撞中不斷尋找。送親的喜氣洋
洋,喜婆們捂臉大笑,他走著走著,忽然無知無覺地流起了淚。
“師父,”他茫然四顧,“你不要我了嗎”
洛胥掀起轎簾,將明濯塞了進去。這花轎偏小,兩個人擠作一團,好不狼狽。雨把身上的墨沖凈了,只是都濕漉漉的,他們這樣挨在一起,仿佛是兩只寄人籬下的犬獸。
“他有標記,”洛胥說,“躲只能躲一時。”
“扮神居然比做人還狼狽,”明濯胸前的瓔珞相互碰撞,他貼著轎壁,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帕子,“包扎。”
洛胥看那帕子,干干凈凈,沒沾到水,應該是明濯剛剛在風浪間借靈變出來的。他拿了,把受傷的手纏住,反問“剛剛為什么親我”
明濯似是漫不經心“自然是為了借靈。”
他鼻子靈敏,在洛胥包扎的時候,還能聞到一絲絲的血腥味。那血腥味跟洛胥的味道一樣淡,在轎子中飄渺散開,勾得明濯還想再聞。
“親一下借一次,”洛胥繞緊帕子,對童子的那番話另有理解,只是裝作不經意,“這是懲罰我還是獎勵我。”
“高興的時候是賞你的,”明濯說,“不高興的時候就是罰你的。”
“好一個賞罰分明。你剛在殿內說要拜堂,”洛胥看向他,半真半假,“好了,現在我們去哪里拜呢”
這轎子原本是落地放著的,在他問完這句話以后,忽然顛了起來。兩個人壓近了,窗簾搖晃,有一些雨從縫隙中飄進來,如霧如紗一般落在臉上。
“殺不了他去哪兒拜都是個死,”明濯說,“你要跟我做鬼”
“做鬼比做人輕松,況且我們兩個人一起總比他形單影只的喜慶一點。”洛胥手微抬,用長指挑起些許窗簾,看外頭霧茫茫的,什么也瞧不清,“陣有多大幻境就有多大,這花轎只會沿著道路一直往返。”
“天會黑,”明濯從他挑起的空隙間瞟見了一抹天色,“這個世界的白天和晚上一樣嗎”
“不好說,”洛胥凝視濃霧,“這得看布陣者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