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散兵抽出你腰間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聲音如結冰的霜雪般問道“喪家之犬,跟在我后面是想死么”
散兵精致的臉對著你,嫣紅的眼尾帶著凌厲的殺意。
但你沒有畏懼,反而迎著冰冷的刀鋒向前幾步,不顧被割破的脖頸和流下的鮮血,湊到散兵面前極近的位置,挑眉笑道“也許是呢死在美人手下,也算是美談了吧。”
那不是謊話。
你沒有想死,但死了也沒關系。
帶著這樣的想法,你坦然地看向散兵,看向他如同琉璃一樣的紫黑色眼瞳中,反射出的你的模樣。
散兵沒有殺你。
對此你并不驚訝實際上,盡管包括女士在內的愚人眾都評價散兵脾氣不好,但在大部分時候他都安靜得像一只人偶除非有人冒犯。
被狼狽地按在地上,雙手束在頭頂,你帶著滿身青紫,喘息著直視散兵,笑著問道“說起來,重返故鄉,把這里搞得亂七八糟是什么感覺”
“想知道”斗笠的垂絹落在你的臉側,散兵壓在你的身上,挑著眉眼,露出惡意的笑,“就不告訴你。”
就像是兩條本不該相
交的溪流,偶然交匯。
帶著各自河底的污穢、泥土和罪惡,維持表面的平靜。
直至來自異國的旅行者和旅伴沖進工廠。
面對堆疊如山的邪眼,正義的使者憤怒指責散兵的罪惡。而那站在舞臺中央的罪犯猖狂大笑,反唇相譏。
“這點小事就被激怒了真是不堪一擊。”
“在這浮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有沒有邪眼,你的朋友都一樣會死”
“越是失去就越想得到,越是無能就越要掙扎哈哈哈,這種鬧劇真讓人開心啊”
散兵說著,張開雙臂,一步步逼近旅行者。
沒有察覺陷阱的旅行者情緒愈發激動,然后被工廠中的魔神殘念影響,倒在地上。
真無聊。
眼看事情就要結束,你從最佳觀景位站起身,準備離開,卻忽然聽見工廠入口處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八重神子來了。
火花四濺的對峙,針鋒相對的交談。
鳴神大社的狐貍宮司用神之心做交換,帶走了旅行者。
離開工廠前,因公事和你相熟的八重神子捂著嘴,笑著看向靠在門邊的你“哎呀,柊家的小子在這里,是要和罪人同流合污么”
你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神子和你擦肩而過,然后逐漸走遠。
你有時不太明白,世人眼中的善惡究竟是怎么回事。
殺人者為惡、說謊者為惡,可是教唆人殺人的、甜言蜜語騙人的,卻能高坐云端,成為眾人眼中的善人。
“千鶴哥哥,你可以幫我送信給鐮治么”某個下午,難得從工廠返回離島的你被滿臉羞澀的千里攔住,“拜托拜托,父親想要讓我政治聯姻,不讓我和九條家來往,但我和鐮治是真心的千鶴哥哥,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千里的臉純潔無辜。
襯托得你像是罪大惡極的犯人。
你不理解。
為什么你為了一點點晶化骨髓,背叛了多年的朋友,她卻能穿著用你的血淚換來的華服,期待著真心和愛情。
萬國商會的商人、八醞島的采礦人、邪眼影響下的反抗軍士兵,沒人因她而死,而人人因她而死,憑什么她就是正義,而你就是罪惡。
“為什么有人生來就可以幸福呢”
邪眼工廠里,你笑著將千里的信撕成碎片,帶著報復的快樂看著它們落到地面,和污泥混在一起。
而站在你旁邊的散兵什么也沒說,只是起身踩過地上的碎片,然后回頭看向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還有很多事要做。”
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自回憶中醒來,點燃一根煙夾在指尖。
散兵帶著神之心漸漸走近,擦身而過的瞬間,你歪著頭問他“單純好奇,所以你是準備游過這片海到對岸么”
“呵,和你有什么關系,”聽到你的話,散兵冷笑著抬起頭,“像剛才一樣躲到邊上不就好了”
啊,是說你在旅行者入侵時沒有反抗,站在樓上看戲的事么他注意到了
“嗯,怎么說呢,”偏過頭吐出一口煙氣,你凝視著不知名的某處緩緩開口,“畢竟我收到的命令只是協助制造邪眼,保護工廠不在我的職責范圍。”
“狗,本來就是只給主人賣命的東西。”這樣說著,你低下頭,嘴唇停在散兵耳邊,“不滿意的話,就給我的脖子套上鎖鏈啊。”
“我有很多用處的,比如,可以帶你坐船到須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