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練如華,縞素般的光華,在地磚上靜靜流轉。
四下萬籟俱寂,安靜得連燈芯燃爆發出的“蓽撥”聲都清晰可聞。
太醫坐在床邊一邊把著昭蘅的脈,一邊拿眼角的余光偷覷李文簡。
自他進屋以后,太子殿下便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盯著他切脈,審視的目光令他后背發毛。
待太醫的指尖甫一從昭蘅的手腕拿開,李文簡便開口問“如何可有大礙”
太醫道“回殿下,她脈象虛浮,有氣血雙虛之癥,并無大礙。只能先慢慢進步,養好虛空。”
李文簡這才稍稍放心,望著昭蘅,又問“那她為何昏了兩日,一直未醒”
太醫嘆口氣道“她悲痛過度,原本虛弱的氣血逆行沖了心脈,所以”
“何時能醒”
太醫搖頭,這個問題他也答不上來。
李文簡也知道她的病大半發自于心,并非藥石可醫,著太醫寫好藥方,便命一干人等撤了出去。
偏殿安靜下來,李文簡負手立于榻前,默不作聲地看著昏睡中的昭蘅。自她在奶奶出靈昏迷后,已經過去兩天,她昏睡不愿醒來。
不知夢見什么,眉心緊蹙,身子微微蜷縮,嬌小纖細的身影,看上去可憐至極。
李文簡坐到床邊,傾身扶著她的身子,將她散下的發絲,一縷一縷別在耳后。借著微弱燈光看她,臉色蒼白,額頭掛著細汗。
她唇齒翕動,似乎在說什么,但聲音嘶啞微弱,他只好低頭湊近她唇畔,熱意灼人。
“冷。”
她凄聲呢喃。
她的熱癥是因為急火攻心,內熱外冷,即便將她放于炭火之上,只怕她也還是覺得冷。
李文簡凝睇了她片刻,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小臉。
瑩白如雪的臉也帶有灼人的溫度。
男子的掌心微熱,觸碰到生病敏感的肌膚,她似是覺得燙人,不滿地別開頭躲開他的觸碰。
李文簡唇邊閃過絲意味不明的笑,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向來溫馴恭敬,唯有此時病著,卸下心底固然金湯的防線,對他的抵觸抗拒顯現無疑。
病弱的昭蘅,就像是秋風中的一朵綠云菊,看上去纖細羸弱不堪風雨摧折,實則也有著她的骨氣和桀驁。
那日黎明時在她院中,看到她目色決絕冷凌,恍然如悟。令她甘心彎眉折腰的人已經沒了,逼出了她刻意隱藏的鋒利爪牙。
李文簡給她蓋了蓋被子,然后對一旁守著的侍女道“去準備浴池。”
“是。”行宮的侍女頷首退下。
連綿數日的陰雨今天終于停了,仍有幾片陰云掛于長空。
透過海棠紋窗欞看外頭,月色都似蒙上了一層薄紗。
須臾之后,宮女回來稟報道“殿下,浴池已經準備好了。”
李文簡彎腰將昭蘅攔腰抱起,往浴池走去。
浴池里霧氣騰騰,天然硫磺的味道略刺鼻。這座行宮乃是前朝戾帝借著山勢修建而成,以天然溫泉泉眼為浴池。
寒冬時節,山上漫天大雪,周圍被銀裝素裹的雪景包圍,殿中燈火隨風搖曳,在此泡泉是一件很有雅興之事。
不過,李文簡素來無此雅興。
昭蘅感染寒癥,既需保暖,又要退熱,李文簡便將她帶來此處,日日泡湯,以輕撫心上燥熱,溫暖軀體噩寒。
李文簡將她抱到池邊,用手去解她的衣裳。褪下中衣后,就只剩一件妃色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