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時兩手空空,幾個月下來,竟也添了幾個箱籠的細軟之物。
正在疊衣裳時,昭蘅聽到奶奶齉齉的聲音響起“阿蘅,你的書拿出來兩本好不好這一袋青豆種子沒地放了。”
“不要。”昭蘅不假思索便道,“書瑯哥哥說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打仗,書可不好買。種子挑揀一點帶上,外面應該可以買新的。”
薛氏嘀嘀咕咕“帶書有什么用魏家大姑娘現在又不寫功課了。”
她大為不解,卻還是把書放入箱籠里,合上了蓋子。
昭蘅看到奶奶重新把書放回去,這才松了口氣。她在魏晚玉那里嘗到了念書的甜頭,在族學里又找了幾個人代寫功課,她要趁著避難好好念書,等回來之后問問還有沒有需要代寫,她要努力攢錢當嫁妝。
次日天剛亮,李文簡起床去給安靜柳請安。
老人家睡眠不多,早早就起來了,坐在書案前捧著茶盞批閱族學中弟子的功課。
看到李文簡走進來,他眼睛微抬,笑了笑“正好你來了。”
李文簡笑著走向他“阿翁在等我。”
安靜柳拿起單獨放在案頭的幾張紙遞過去,面上帶笑“你看看。”
李文簡接過
那幾張紙,認真看了一邊10,唇畔也忍不住掛著笑“這字仿得著實拙劣。”
“這幾個人都是請人代筆寫的功課”
安靜柳從椅子上站起來,與李文簡一同往湖邊走去“看得出來,代寫的跟你一樣聰明,還知道換換筆跡。”
李文簡眼底平添幾分譏誚。
阿翁說的是他幼時的事情,魏湛那時只喜歡舞刀弄槍,不愛寫功課,便央他代寫,代價是要帶他去騎馬。
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活兒干得十分漂亮,每天都認真研究魏湛的筆法,模仿他的字跡寫功課。他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卻沒想到這樣拙劣的手法根本沒能瞞得過阿翁,最后兩人都被罰抄了一百遍功課。
“那阿翁可要好好懲治這等不正之風。”李文簡提議。
安靜柳頷首“這是自然。”
李文簡聽到他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勁,轉過頭去看,卻見他笑得更奇怪。
六月中,安氏最后一批人終于啟程前往潁州。
天才剛蒙蒙亮,清晨的薄霧縈繞在灞橋外,安氏的人偽裝成商隊出了城門。
昭蘅坐在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夢里夢外聽到車聲轆轆,既想做起來看熱鬧,可又委實睜不開眼。半睡半醒之間,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畔輕響,徐徐微風不時拂面,為她送來陰涼。
她半瞇著眼睛,卻見坐在另一邊的少年白皙的手指捏著一把香骨團扇,時不時扇動兩下。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就又靠在軟墊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額頭忽然貼上一片冰涼。
她懵懵懂懂睜開眼,看到少年無暇的面容貼得極近,她抬首,一時四目相接。她還有幾分未醒的懵懂,坐起身來,少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昭蘅后知后覺,目光落在他寬袖掩藏下的寬大而溫涼的手上。
“沒有。”她搖了搖頭。
李文簡眉心微微蹙起“怎么一直睡不醒的樣子”
或是覺察到他探究的目光,昭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虛地撒了謊“昨夜蚊子太多了,叮了我大半宿。”
李文簡點點頭,嗓音溫柔而清澈“今夜我讓盈雀早些給你熏香,把蚊子先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