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戾帝已經夠可恨了,欺壓了咱們這么多年。誰知道李氏又是什么德性,萬一比戾帝還殘暴可怎么辦”
越梨一雙白凈的手握著枯枝,慢慢地撥動著火堆里的灰。她常年打獵,耳力極好,忽然聽到對面傳來一小聲啜泣,立馬抬眸望過去,卻見眾人簇擁的那個男人也正朝她看來。四目相對的剎那,她覺察到那男人的眼神十分凌厲,讓她很是不舒服。
“哭什么哭,我還沒病死,你就開始哭喪。”男人低罵了一聲,旁邊煎藥的婦人頓時收了哭聲,拿起帕子壓住眼底的淚痕,將爐子里的藥倒出來,雙手遞給男人,不再敢哭了。
“如今天下不安,到處都動蕩不安。也不知道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要我說,這戾帝早就該死了”鐵生平常最愛聽人說閑,聽了一肚子戾帝的壞話,總算找到機會一吐而快。
對面那幾人忽然也不說話,越梨悄悄掀起眼皮,發現那男人還在看過來,他的眸光,委實算不上和善。直覺告訴她,這幾個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一點火星濺上她的手背,劇痛突然襲來,她拍了拍身上的煙灰,對休息的幾人說“歇夠了,咱們走
吧。”
鐵生詫異地看著她姐,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再歇會兒吧。”
“不了。”越梨聲音清凌,帶著不容商議的堅定,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催促自己趕快離開,她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待,走到一角拿起各人的蓑衣分下去,她快速地把絳帶系好,說“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嬸母還在家里等我們呢,快走吧。”
“可是雨大山路不好走”越二叔今天累狠了,委實不想再趕夜路,還想勸說越梨。
“二叔,早點回去吧,最近雨水多,我想回去把屋后的溝渠挖通,往池塘里灌水,好養冬魚。”越梨堅持。
幾人面面相覷,越老爹也站了起來,說“走吧,先回去了。”
兄長都發話了,越二叔他們再不愿,也只能起身收拾。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們的東西就收拾妥當,匆匆走出土地廟。
門口守著的那兩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們身上,越梨眼角的余光從他們板正的身上掃過,忽然想起來為何會覺得這么怪異。
之前在安氏的時候,她見過很多進進出出的兵士,那身姿分明跟這兩個人一樣。
他們是官兵
剛才聽到京城即將被攻破時,他們又是這樣的反應,越梨猜測他們或許是哪家高管趁亂離京。
她不想橫生枝節招惹是非,還是趁早離開地好。
“快走。”她不停催促累得腿都抬不動的鐵生。
“啪嗒”
廟中忽然傳出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在這夜雨盈沛的山中顯得分外駭人。越梨心中的不安加劇,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里的長弓。
伴隨著瓷器猝然摔破而來的是短刃出鞘的聲音,在刀尖砍向她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往旁邊躲閃,刀鋒幾乎貼著她的臉側削過,帶過她耳邊一縷青絲。
“你、你們要做什么”越梨顫聲地問。
越三叔也覺察到不對,立刻從后腰抽出柴刀,警惕地看著他們。
可他們不說話,只用兇悍的眼睛審視他們“去死吧。”
越梨手心滿是汗意,瞪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又有數人走出濃稠夜色,朝他們撲過來。
他們幾人都以打獵為生,頓時提起武器抵抗。可他們人多勢眾,身手又比他們更加敏捷。
越梨眼見一個男人刀鋒一轉,刀光凜冽,直直迎向她阿爹的脖子。
夜風吹得土地廟的燈籠晃晃悠悠,照亮了那人手里的刀,也照亮了她阿爹眼中的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