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經不住這樣的夸,一面謙虛說父親過獎了,一面卻怎么也壓不下嘴角。
昭蘅看李文簡,她不解“書瑯哥哥,你什么時候聽說過陳珂”
李文簡微笑不減“忘記了早春在燕子樓時,你就說起過,說光華殿里有個人總是被人欺負。你還跟我說,有機會一定要教訓教訓那些欺負人的人。”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昭蘅想起來了,年初的時候她的確跟李文簡說過這事。不過他那時候忙,她說的話他總是不放心上,或許回答也很敷衍潦草,以至于她對這件事毫無印象。
陳珂急忙解釋“我那時候才回京城,是有些不熟”
李文簡打斷他,溫和地說“光華殿現在的孩子們年紀尚小,大多心智不成熟,喜歡惹是生非,唐突了你。回頭我會讓李學正好好兒肅肅學風。”
“公子有心了,只不過那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我并未放在心上。”陳珂說。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李文簡贊許地看向他,說“不與他們計較,那是你胸懷寬廣。怪不得阿蘅愿意跟你做好
朋友,我相信也是認可你的品行。有你這樣的玩伴,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特意咬重“朋友”“玩伴”這樣的字眼,提醒陳珂認清自己的身份。
陳珂先是微微愣了愣,但在李文簡面前,他天然地矮了一頭,只瞥了眼昭蘅,細聲說了句“謝謝。”
寒暄完畢,李文簡終于看向久別的昭蘅。
“天這么冷,怎么連個手爐也沒帶。”李文簡低頭,落在她被雪風吹得發紅的手背上。
昭蘅說“忘了。”
“還有,怎么出宮的時候不帶上盈雀”李文簡說,“她看到你壓在枕下的信都快嚇傻了。”
“我不是回來了嗎”昭蘅哼了一聲,“況且我帶不帶上她,也跟你沒什么關系。”
李文簡已經抬手去拍打她帽檐上堆積的雪,聞言抬起頭“什么”
“沒什么。”昭蘅知道自己不該使小性子,可她現在就是忍不住“你既然不愿意回京,做什么又回來了”
李文簡沉默須臾,長嘆了口氣“還生氣呢爽約未至是我的不對,我給你道歉可好我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你道歉也沒用。”昭蘅委屈,她本來都打算好跟他一同南下,以免及笄時他回不來,可他賭咒發誓說肯定能趕回來,她才沒有同去,“我又不能再及笄一回。”
“都是我的錯,全是我思慮不周,才會如此。”李文簡垂下眼簾,于燈火下靜靜凝睇著她泛紅的眼睛,已是十分委屈。方才在馬車上那驚喜的一聲怕是還未回過味來,他揉了揉她的發,聲音低柔“外面冷,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昭蘅揪了揪斗篷上的狐毛。
好奇怪,明明剛才魏晚玉往她脖子里塞雪球她都不覺得冷,現在看到李文簡,她卻覺得冷得受不了,非要馬上到爐子前烤烤火才行。
可她又不想什么都聽李文簡的,憑什么他說什么她都必須乖乖聽話,可他答應了自己的事情卻可以不作數。
陳珂轉身看著昭蘅,奇怪,阿蘅在他們面前向來理智冷靜,不管說什么都是笑瞇瞇的,這會兒怎么使了小性他看到昭蘅鼻頭被雪風吹得緋紅,鴉青的睫毛上化了的雪珠晶瑩剔透。
猶豫片刻,他主動開口“你傷寒剛好,還是不要在風雪下久待。”
昭蘅沉默了,她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跟李文簡鬧脾氣。
“看時辰,宮門怕是已經下了鑰。你們可有別的去處”
李文簡笑“我在東邊有個別院。”
“那就好。”陳珂認真地說,“風雪甚大,我送你們過去吧。”
“太晚了,不好意思麻煩你。”李文簡一頓。
“不麻煩不麻煩。”陳珂解釋,“阿蘅今天是我的客人,我理當送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