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簡的視線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離開前,心情頗好地夸獎“這塊玉佩紋飾不錯。”
少年垂眼看了看,手指輕輕撫著溫潤玉質,唇角笑意蕩漾“這個是阿蘅送我的,她說是她親手雕的。”
李文簡的笑意在唇角僵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快得陳珂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很快,李文簡又堆滿笑意“阿蘅從小就心靈手巧,做什么都又快又好。前兩年跟我一起學了雕刻之后,她就喜歡上了雕琢玉器,因為手藝拙劣不好意思送人,只好打賞宮人,盈雀他們都收了不少。”
陳珂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曾經在魏晚玉身上也看到一塊類似的玉環。
“阿蘅算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心腸好,對誰都好。”李文簡說。“對誰都很好。”
陳珂同意地點點頭。
的確,阿蘅對誰都很好。
“這樣的性格讓她很招人喜歡,我身邊的長輩、親友沒一個不喜歡她的。”李文簡的語氣愉悅,又有些苦惱,“不過這點也有不好,容易讓有些沒有分寸的人誤會她的好意,錯把這種好當做另外的意思。”
陳珂默然,沒說話。
“抱歉,提起她多說了幾句。就不耽誤你了,慢走。”李文簡微笑。
陳珂同他作別,上了馬車。
李文簡注視著馬車消失在暗夜,臉上的微笑蕩然無存,心緒雜亂無章。
他知道自己情緒為何如此洶涌。
昭蘅回到房里,侍女已經備好熱水,她冷得肌骨都僵硬了,先去浴間泡了澡。溫熱的水漫過肌膚,疲憊和寒冷都被驅散不少。
“床上放了兩床褥子,姑娘要是覺得冷,隨時可以喚奴婢,奴婢就在外間。”侍女一面給她梳發,一面溫聲叮囑她。
話音未落,聽到外面一聲響,侍女回頭看,昭蘅也扭過頭巴巴地往外瞧,看到李文簡走來。
李文簡面色如常吩咐侍女退下,從架子上取了棉巾去給昭蘅擦頭發。但昭蘅只是看了他的手一眼,旋即沉默著扭過頭,自己用侍女留下的棉巾攥干發絲里的水分。
“還生氣呢”李文簡湊近,笑了下。
他的氣息長了腳,往她身上鉆,鉆進熱乎乎的毛孔里,鉆進熱氣騰騰的骨血里。
昭蘅不想和他近距離接觸,她一聲不吭,起身挪到梳妝鏡前。
“你不回去嗎”昭蘅說,“我想要睡了。”
“要是我不出來,你這
會兒也想睡覺嗎”李文簡沉靜地問。
夜晚安靜,屋里只有蠟燭燃燒的細微聲音,昭蘅低頭看自己的一雙手,慢慢說“你出不出來,跟我有什么關系總不能你讓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天底下也沒有這種道理。”
“跟我說兩句話就不耐煩。”李文簡說,“跟別人倒是有說有笑,還敢瞞著盈雀她們夜不歸宿。”
李文簡耐心地等了片刻,看昭蘅沒有任何動靜,問“你有什么好說的”
昭蘅脫口而出“我用不著你管我,反正我們又沒有什么關系,我沒有必要跟你說什么。”
李文簡愕然望著她“你和我沒關系”
“是啊。”昭蘅轉臉看鏡子里的人影,十七歲的小姑娘正是最漂亮的年紀,嬌嫩得跟剛開花的海棠一樣。
身后是同樣年輕俊朗的李文簡,貴氣矚目,也很令人氣惱。
想到因為他的言而無信自己從及笄到現在積攢了幾個月的傷心和難過,她揚起脖頸,學著他平時漫不經心的姿態,淡淡地說“我不過就是你撿回來的陌生人罷了,就跟你撿回來的那些貓兒狗兒一樣。最大的區別不過是它們是動物,你把它們扔去萬獸園,我是個人,你帶在了身邊。而已。”
李文簡皺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