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這只是個意外。
柳云溪這樣安慰自己,虛壓在少年身上,堅強的胳膊肘幾乎撐住了身體大半的重量。
露天席地,被少年和繁花夾在中間,她進退兩難,只能維持現狀給他抱著。
他母親去的早,又不得父親疼愛,想來跟在沈晏身邊,也沒能得到多少關心。
與少年的同病相憐讓柳云溪不忍心駁回他的要求,又因為自己不希望沈晏順利坐上皇位的私心,才更要對沈玉衡好。
比起她為沈晏付出的一切,眼下對少年流露出的些許關照,就像海里的一滴水那樣微不足道。
沈玉衡執拗的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松手,柔軟的臉頰貼在側頸上,像只親人的小狗,不斷往她頸窩里拱,軟軟的,癢癢的,心下不自覺暈開熱意。
夜色漸深,微睜的眼睛仰望爬滿花架的紫藤蘿,穿過藤蔓的縫隙,看向滿天繁星。
四周好安靜,維持著相擁的姿勢,少年舒服的喟嘆一聲,似是回憶起舊時,在她耳邊呢喃“我曾經抱過你的。”
柳云溪聯想到了那個暴雨夜,尷尬道“但那是在屋里,如今是在外頭。”
她只期盼不要有人走過來,看到她現在這副沒規矩的狼狽樣子。
“不”少年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前世,他從未正面跟她說過一句話,更不敢奢求能與她有什么接觸。
在那場大雪里,他挖出了雪堆掩埋中的尸身,旁若無人地將她抱了起來。外人眼中的他面無表情,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碎了滿地,再也不會愈合了。
冬天的風雪融化在夏夜的清涼中,從未得到就已經失去的女子,此刻正被他抱在懷里,擁有溫暖的體溫,輕緩的心跳。
他想這樣再抱她一會兒,她竟真的維持原樣,吃力的趴著身子。
沈玉衡看不得她受累,手掌伸到后背,按著她的身子壓下來,柔軟的軀體和身后鋪滿落花的石磚地一起將裹在中間,在漆黑的夜色中,帶給他無比的安全感。
“我總是這樣,讓你為難。”少年喃喃自語,緊咬著唇,松開了手。
待他松手,柳云溪動作優雅地站起身,俯下身來扶他。
“別在下面躺著了,很涼。”
握住少年的手腕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站直后,松開了抓在他身上的手。
“不要走。”沈玉衡反抓住她的袖口,眼神凄凄的看著她。
柳云溪總是看不懂他的眼神,此刻站在他面前,望進那雙濕潤的眼眸,仿佛藏著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又想起了前世那個沉默不語的黑衣青年,幾乎想不起他跟人正常對話的場面,不是對下人冷言冷語,就是被沈晏各種打壓。
大概他不會跟人好好說話
“你在擔心什么,告訴我。”她問。
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少年不該如此關注婚事,每每提起這個話題,他都會變得格外敏感,一定
有原因。
柳云溪輕輕撫摸他的發頂,看他的眼神中飄過片刻的驚訝,眼波流轉間,手掌不斷攥緊,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少年往她跟前湊,幾乎是腳尖對著腳尖,激動道“我不想走,別讓我走。”
離巢的鳥兒恐懼奔波流浪,有了臨時落腳的住處,也時刻害怕會被拋棄。
從沒被堅定的選擇過,總會默認自己是那個會因種種原因被舍棄的。
柳云溪心情復雜,不只是為少年的卑微不安,也更加痛恨沈晏把人當做工具,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逼到這種地步。
她和沈晏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