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后望過去,看見粥里面的兩塊小石子兒。
施彥同再用勺子去撥碗里的白粥,又撥出來許多沙子和小石子兒。
“這么晚讓廚房去煮粥,這是不情愿故意使壞了”湘后嘆氣,“陛下等一等,我去重新給您煮一碗。”
“不用。”施彥同拉住她,“古有臥薪嘗膽,今日白粥里摻些砂石算得了什么。”
他撥弄許久,將砂石盡量挑出來,然后仔細地吃,再吃到些細小的沙子時,直接咽下去。
“文丹,日后把稱呼都改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喚,咱們宅子里不能再稱皇帝皇后了。”施彥同道。
“好。”付文丹毫不猶豫地點頭。她以前就對皇后的榮耀毫不在意,更何況如今。
施彥同推開窗戶,望著南邊的方向,那里是家鄉的方向。他年少時吟詩作曲,攜愛妻游山河湖川。付文丹沒有生育能力,他甚至覺得甚好,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孩子都是多余。可命運弄人,后來父兄暴斃強敵虎視眈眈,他被推到皇位上。他舍棄了前半生追求的一切嗜好,又立了后宮,學著當一個合格的帝王。
午夜夢回間,都是那些未完成的詩篇、未去到的佳景。
可是人總是在不停地往前走,沒有回頭路。曾經他無數次厭倦為帝的重擔,而如今他望著家鄉的方向,滿腔憤恨,只想奪回被踐踏的家園。
半夜,付文丹又去看了施云琳,果真見她燒起來。還好付文丹早就有預料,將施云琳搖醒,喂她服下早就準備好的風寒藥。
“母親不用陪著我”施云琳一句話沒說完,就病懨懨地睡過去了。
付文丹給她攪了冰帕子敷額頭,每隔一段時間換一回帕子。
沈檀溪從外面進來,說“您守了這么久,回去休息吧。我守著云琳。”
付文丹瞧著沈檀溪如今消瘦的樣子,搖頭道“你自己風寒都沒好,可別過來再加重了病情。回去休息吧。”
“您身體也不好,吃不消的,哪能這么耗著。距離天亮也沒多久了,您回去小睡一會兒,等恢復了些精力再來換我就是。”沈檀溪堅持。
付文丹遲疑了一下才點頭。
沈檀溪送走了付文丹,她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臉色燒得通紅的施云琳,喃喃問“云琳,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怪過我”
施云琳半昏半睡著,聽不見她的問題,自然也不能回答。
許久,沈檀溪輕嘆了一聲,伸手進冰寒的水里,忍著徹骨的寒意,擰了一塊新帕子,給施云琳換上。
天蒙蒙亮的時候,付文丹急忙起身過來。沈檀溪一直守在床邊,她起身相迎,道“云琳已經不燒了。”
付文丹彎下腰,將手心貼在施云琳的額頭試了試溫度。見她果真退燒了,立刻松了口氣。
“那我回去了。”沈檀溪轉身。
“檀溪,”付文丹道,“澤明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沈檀溪一愣,緩聲道“我會的。”
施云琳睡到半上午才醒過來,她雖然退了燒卻頭痛欲裂。勉強吃了些東西,又栽歪到床上去補了一覺。
接下來兩日,她都是如此病懨懨的,每日要花好些時間睡著。
到了第三天,她才好些,只是還是畏冷。趁著午后陽光暖和的時候,施云琳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
家人們都在院子里,說說話,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覺得很舒心。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小院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