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山狼立刻松了手。
施云琳駭得跌坐。亓山狼想要伸手去扶她,可是插在他胸口的匕首礙在兩個人中間。
他低頭瞥了一眼,直接將匕首拔了,隨手扔到地上。
施云琳昨日剛看過大夫如何謹慎為施硯年拔刀,此刻親眼看著亓山狼將匕首隨手一拔,嚇得她聳起了雙肩。
她回過神來,慌亂地起身,跪坐在床榻上又欠身,抓起放在枕側的巾帕壓在亓山狼的傷口上。鮮血逐漸濕透巾帕,燙著她的手。
她的手在發抖,她的身體也在發抖。她抬眼去看亓山狼,見他神色如常,一點也沒有疼痛虛弱之色。
“不疼嗎”施云琳不可思議地問。
“我沒他那么廢。”亓山狼隨口道。說完了,他立刻去看施云琳的臉色,想看看她有沒有因為他說她哥哥廢物而不高興。
她蹙著眉,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好像沒聽見他在說什么。
于是亓山狼又說一遍“他真的很廢物。”
就算要分散伊書珍的注意力來救施云琳,也沒必要往自己身上捅刀,就算要往自己身上捅刀,他連捅哪里都不知道。簡直弱得不像話。扔到山里去,不需要虎狼,兔猻就能把他撓個稀爛。
施云琳還是沒理他,一邊用巾帕壓著他的傷口,一邊小心翼翼去扯他的衣襟,一點一點把傷口露出來。
亓山狼得寸進尺“你真沒眼光,喜歡這樣的廢物。”
施云琳嘆息,這才慢慢抬眼對上亓山狼的目光。她說“他弱也好,強也好。我都喜歡他,因為他是我哥哥。”
亓山狼的臉色陰沉下去,他胸膛也跟著起伏,就連傷口也有更多的鮮血涌出來。他覺得施云琳這是在故意激怒他,他快要怒火中燒,不可控。一抹幽藍悄悄掉進亓山狼的眼睛里,暈開。
施云琳望著他的眼睛,微微怔。她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她幾次睜開眼睛望向他,都見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亓山狼盯著施云琳,說“我做你哥哥。”
施云琳憂愁地嘆了口氣。她緩緩搖頭“你做不了我哥哥。你不僅做不了我哥哥,你還要喜歡我哥哥。不管他是弱也好笨也
好,你都要喜歡他。”
亓山狼不理解不接受,也做不到。
施云琳又嘆息,她將話說成這樣,亓山狼竟還是不懂。“在我心里,哥哥和檀溪、阿璟都是一樣的。不管是他們誰受了傷出了事,我都會守著他們。前兩天檀溪姐姐出事,我也一直陪著她,恨不得日夜守著她,是不是”
“我喜歡哥哥,就像喜歡檀溪姐姐和阿璟,是一樣的喜歡。”施云琳望著亓山狼的眼睛,看著他眼底的藍慢慢散去。他沉默不語,棱角分明的五官是一慣的孤傲模樣。可是施云琳望著他,卻瞧出了幾分脆弱的可憐。
她將壓在他傷口的手輕輕往一側挪,染滿鮮血的手心覆在亓山狼的心口,他的心跳給她些勇氣。
她再緩慢移開視線不再與他對視,讓瑟縮的春絲破土。
她輕輕地說“和對你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亓山狼望著施云琳垂眸的溫柔,沉默良久,澀聲開口“我聽不懂。”
施云琳微怔,繼而彎唇,她只是說“聽不懂算了。”
她去握亓山狼的手腕,拉著他的手讓他自己去壓他胸口上的傷處止血。然后她松了手,轉身要下榻。
亓山狼才不管那點小傷。
染血的巾帕掉了地。他用力握住施云琳的手,用力握在掌中,不肯讓她走。他說“你昨天不說。”
施云琳想起不好的記憶,輕輕蹙眉。她昨晚回來原本是想說的,可是只來得及開個頭。她抬眼看向亓山狼,輕輕咬唇,眉眼之間帶著幾許無可奈何的嗔。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被堵了嘴。
嘴角已經不疼了,可是嘴角上抹的那一點藥涼涼的,那一抹涼提醒著她的委屈。
施云琳望著亓山狼,忽然就癟了嘴,要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