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清看著自己的指尖,仿佛她衣料的柔軟還停留在上頭。
馬車再次啟動,他眼底那點天真漸漸褪去,只剩下一片沉暗。
馮樂真回到自己馬車上,唇角那點笑意頓時散了個干凈,阿葉見她疲憊,便識趣的沒有言語。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了別院,馮樂真一下馬車,便將披風扔給了上前迎接的范公公“仔細查查祁景仁,本宮要知道她如今在祁家軍中真正的地位。”
“是。”范公公恭敬答應。
馮樂真沒有多言,直接進屋去了,阿葉急匆匆跟上,便看到她脫了外衣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奴婢幫您把發髻拆了吧。”阿葉哭笑不得。
馮樂真輕哼一聲,卻躺著不肯動,阿葉只好去床上給她拆,等把她一頭黑發放下來時,她也徹底睡熟了。
大約是睡得太沉,她難得做了個夢,夢里祁景清眼角泛紅,可憐地看著她“殿下為何要躲著我”
“本宮沒有”她底氣不足地回答。
祁景清卻是不聽,只管步步逼近“殿下騙不了我,我知道你在躲我。”
“我又沒做錯什么,殿下憑什么躲我”
“莫不是殿下自作多情,覺得我喜歡你,所以才故意躲著”
“殿下想多了,我要是喜歡你,就該聽懂你的言外之意,而不是追問為何不肯與我下棋、還要我找別人下,殿下明知我沒有朋友”
他每問一句,便逼近一分,馮樂真很快被逼進角落里,一抬頭險些碰到他的下頜。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扭頭突然對上沈隨風控訴的眼神。
她猛然驚醒了。
寢屋里地龍燒得厲害,叫人口干舌燥,寢屋之外的天地卻是銀裝素裹,天寒地凍。
一陣寒風吹過,陳盡安一個激靈醒來,才發現自己一條腿泡在河里,而河水早已經結成厚厚的冰。
他艱難從旁邊的凍土里扣出一塊石頭,用盡全身力氣將冰面砸碎,然后拖著一條已經沒有知覺的腿,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行走。
天地蒼茫,白雪幾乎要晃瞎他的眼睛,他卻顧不上,只一味地找尋,終于在距離河邊百余米的地方找到了昏迷的沈隨風。
他當即沖過去,抓著沈隨風的胳膊拼命搖晃“沈先生,沈先生沈隨風”
“咳別晃了,再晃就被你晃死了。”沈隨風咳嗽著睜開眼,看到陳盡安臉上凍成冰的血水后,不由得笑了一聲,“我們運氣不錯,竟然都活了下來。”
陳盡安面無表情“若是運氣不錯,就不該遇到那群匪徒。”
一日之前,他們離了塔原,朝著營關的方向出發,按照計劃本可以在初八左右就回到家中,結果突然遇到一波漠里來的悍匪,要殺了他們搶馬奪物。
兩人與之廝殺起來,等最后一個匪徒死在他們手上時,他們也受了一身的傷。為免那群人還有同伙要來,他們顧不上療傷便繼續趕路,一連走了大半日才歇息。他看到旁邊有凍住的河流,便想著取一些水來,結果剛到河邊砸開一個洞,就暈了過去。
沒想到他暈了也就算了,沈隨風也昏倒在雪地中,幸好兩人失去意識的時間都不長,否則都要活活凍死在這里。
“前面有個山洞,先去躲躲吧。”沈隨風提議。
陳盡安默默點了點頭,牽著馬和他相互攙扶著去了山洞。
等干柴燒起火,山洞里的溫度漸漸提高,兩人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褲子脫了。”沈隨風用披風將山洞口擋住,扭頭對陳盡安道。
陳盡安只當沒聽見。
“你那條腿如果還想要的話,就把褲子脫了。”沈隨風淡淡開口。
陳盡安沉默一瞬,到底還是聽話行事了。
雖然昏迷的時間不長,但右腿也被冰涼的河水泡得有些浮囊,此刻被火一烤,又隱隱泛出點紫色。
沈隨風熟練地給他扎針活血,又取了凍傷油丟給他,陳盡安一言不發接過,便開始往腿上涂油,等他全部做完時,沈隨風也把自己的傷口處理好了,開始給他涂藥包扎。
一系列的事全部做完,已經是半個時辰后,兩人倒在火堆旁,直愣愣地看著厚黑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