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樂真唇角浮起一點弧度“你能經歷什么,無非就是哄好了鎮邊侯連升兩級,又因這次加俸銀的事在兵士們跟前露了臉,以至于某些人存不住氣了,便暗地里給你一些虧吃罷了,有鎮邊侯在,他們哪敢動真格的,你經歷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卑職不比殿下,沒見過這么多大風大浪,單是這些小虧,就吃得夠憋屈了。”祁景仁眉頭緊皺,仿佛能夾死幾只蒼蠅。
馮樂真倒是喜歡她的坦率“行了,別煩心了,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祁景仁眼眸微動“殿下有法子幫卑職”
“本宮憑什么幫你”馮樂真踩著她的尾音問。
祁景仁一頓,突然說不出話了。
是啊,憑什么幫她,她如今雖然與馮樂真往來還算密切,但從未給過一句要歸順的準信,這些日子以來也只是單方面求助馮樂真,用得著時就去長公主府一趟,用不著時便不聯系不見面,仿佛不認識一般,都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人家長公主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無條件幫她
見祁景仁不說話了,馮樂真唇角的笑意更深“本宮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你怎么還當真了”
“恕卑職直言,殿下要做的事,風險實在是太大,一旦失敗,莫說祁家九族,就連祁家軍和營關所有百姓都會受到牽連,卑職實在不敢輕易答應,殿下若因此不肯幫卑職,卑職也毫無怨言。”祁景仁說著站起身來,“這些日子承蒙殿下相助,祁景仁并非狼心狗肺之人,日后只要在營關境內,不管是誰為難殿下,殿下都盡快來找卑職,卑職一定鼎力相助。”
說罷,她便真要離開了。
“給本宮站住。”馮樂真輕描淡寫。
祁景仁蹙著眉頭停下腳步。
“回來,坐下,”馮樂真掃了她一眼,等她重新坐下后才道,“本宮讓你現在就給出承諾了”
祁景仁抿了抿唇。
“放心吧,在你心甘情愿歸順之前,本宮不會逼你做任何決
定”馮樂真說罷停頓一瞬,目露嫌棄,“你現在歸順又有什么用,祁家軍是你的嗎一聲令下他們跟你走嗎身為祁鎮的親生女兒,如今最接近兵權的人,卻只是區區副將,還沒本宮在營關的影響力大,真夠丟人的。”
祁景仁“”
馮樂真又斟了杯酒,捏在指尖把玩,酒杯里的酒晃晃悠悠,隨時有灑落的風險,卻沒有撒出來半分。
祁景仁看著她沉靜的模樣,心底那點煩躁也逐漸褪去,低著頭繼續吃那碟竹筍。一盤子竹筍被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吃了個干凈,等最后一筷子下腹,她也放下了筷子。
“吃飽了”馮樂真問。
祁景仁頓了頓“是。”
“那回去吧,”馮樂真頷首,“跟著你的人,一刻鐘之前剛離開,想來要不了多久,便會帶著人來拿你,或許你爹也會跟來。”
祁景仁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殿下是什么意思”
“還能是什么意思,你如今與鎮邊侯父女情深,軍中多少舊竹憂心你這顆新筍會搶走屬于他們的東西,會多派些人盯著你也正常,如今你在當值期間跑來這種地方,自然會有人拿你的錯處。”馮樂真一臉淡定。
祁景仁深吸一口氣“殿下何時知道有人跟著卑職的”
“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阿葉替馮樂真回答,“祈副將警惕性不錯,還知道進來之前多繞兩條街,可惜還是粗心,連身后跟了人都不知道。”
“知道了為何不提醒卑職”祁景仁直直看著馮樂真。
馮樂真平靜看回去“自然是為了給你一個殺雞儆猴的機會。”
祁景仁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馮樂真見她還算通透,起身離開時提醒一句“這里的人,本宮已經打點過了,不會有人說出你與本宮見面的事,就算有人說了”
她話只說了一半,祁景仁卻突然明白過來,她今日讓自己坐主位的用意了。
“就算有人說了,也只是卑職偶遇的好友,為免波及姑娘家的名聲,卑職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是誰。”祁景仁一字一句道。那些人不知道馮樂真的身份,只知她坐在下首,單這一點就能打消所有人疑慮。
畢竟長公主殿下金尊玉貴,是不可能屈身坐在她這個小小副將旁邊的。
馮樂真唇角浮起一點弧度,直接帶著阿葉先一步離開了。
已是夜深,雪地折射出瑩白的光,馮樂真款款出門,一走過回廊便加快腳步,阿葉也趕緊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