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我進池塘的不是殿下,是當今圣上。”一片靜謐中,祁景清又一次開口。
祁鎮終于回過神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景清,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添亂了。”宋蓮哽咽勸阻。
祁景清一臉平靜“是真的。”
“你那時又沒有回頭,如何知曉是皇上推了你”祁鎮不悅。
祁景清平靜看向他“倒影。”
祁鎮一愣,祁景仁立刻反應過來“池塘的倒影對,你當時就在池塘邊蹲著,能從水面上看到是誰推的并不奇怪。”
“推我的人從來都不是殿下。”祁景清能感覺到馮樂真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卻遲遲不敢與她對視。
祁鎮卻仍是不信,連說幾個不字后指著馮樂真道“你那時與她交好,若真是皇上推了你,就算先帝不愿我與未來儲君生出隔閡,從而將她推出來認罪,以你的性子,醒了之后也該為她爭辯,為何你從未說過此事,反而只是說自己落水”
“我若說是皇上推的,父親會咽下這口氣”祁景清反問。
祁鎮倏然噎住。
“他雖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但儲君之位并非一定是他的,父親就算當時礙于先帝顏面放過他,只怕后續也不會任由他登上大位,屆時父親會如何,扶持慶王還是從中作梗”祁景清苦澀一笑,“自古以來擁兵自重都是君王大忌,父親從不過問朝中事也就罷了,一旦參與黨派之爭,不論將來登上皇位的人是誰,只怕要對付的第一人都會是你。”
祁鎮定定看著他,明明已經被說服大半,卻仍舊不肯相信“不、不你的意思是本侯恨錯了人,不可能,本侯怎么會”
“祁景清的計策還未完成,皇上就改了旨意,侯爺難道不好奇原因”馮樂真突然打斷他。
祁鎮倏然抬頭。
馮樂真靜靜與他對視,片刻之后不緊不慢道“那是因為本宮讓景仁拿了你的私印,以你的名義給他去了一封信,信中所提,便是當年之事。”
當年的事已經成了一筆沒有證據的爛賬,可即便沒有證據,被污蔑的人卻知道自己是被污蔑的,真正的兇手也知道自己是兇手,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被推的那個人竟然也知道所有真相。
“你、你從前怎么從未提過”祁景仁遲疑開口。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先帝在時,本宮不能說,先帝去后,本宮說了也無人會信,既然無人信,本宮為何還要說今日若非馮稷做賊心虛,主動撤回了圣旨,只怕就算有祁景清作證,你們全家也會當是本宮在狡辯吧”
祁景仁嘴唇動了動,沒有再說話。
宋蓮手腳無力地坐在地上,雙眼直直盯著地面,祁鎮亦是臉色難看,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今日的戲唱得也差不多了,馮樂真整理一下衣裙,轉身便要離開。
“我信殿下。”祁景仁突然開口。
馮樂真頓了頓,又停住了腳
步。
“若殿下早些說出此事,其他人或許不信,我卻是一定相信的,”祁景仁看著她的背影,“因為我從小認識的馮樂真雖然討厭,卻是不屑撒謊狡辯的有原則之輩。”
馮樂真唇角翹起一點弧度,沒有說什么便離開了。
祁鎮夫婦各自沉默,仍舊沒從剛才的一陣剖白里回過神來。對長公主的恨意已經存續十余年,現在突然告訴他們恨錯了人,他們除了感覺荒唐,還有一種雙腳沒有踩在地面上的虛無感。
馮樂真回到家時,已經是天光即亮之時,一場內亂結束得悄無聲息,等太陽出來,便又是平平常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