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壞了商明寶咬了一下唇,在心潮中聽到向斐然淡定地問“冷杉屬有五十多個種,你指的是哪一種”
商明寶“”
向斐然好整以暇地點了下下巴“不是每一種冷杉都這么高的。”
商明寶呆滯住,心想,斐然哥哥是不是在逗我逗我就是哄我咯不確定,哄回去。
胸有成竹地說“是長苞冷杉,國二,你從溪里撈出來放我手心的。”
在那條叫做“咕嚕說滴”的高山溪流中。
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和這層來由,輪到向斐然咳嗽一聲“記性真好。”面無表情地顧左右而言他“那含羞草呢”
“植物的感夜性,你教給我的第一個知識,而且”商明寶老實交代,“主要是它的葉序排列和冷杉有一些相通之處,鑲嵌后更有系列感。”
她對于植物的處理可以很具象,也能很抽象,全看她對素材的應用了,是只有真正了解植物的人才能達到的隨心所欲。
長方形的玻璃展柜里,「冷杉與含羞草」泛著冷冽的光,素材以綠寶石、透明鉆為主,還有一種非常翠麗的綠色,商明寶介紹“這是綠色石榴石,這部份用了手工微繪。”她都習慣性地要從兜里摸出放大鏡了,這才發現今天為了見他,只穿了條漂亮的掛脖裙。
從玻璃壁中閃出的柔和冷光,照亮了向斐然俯下的面龐。
一切都是黑的,他的側臉宛如浮在黑絲絨上,如此專注,唇自然地抿著。
“斐然哥哥你戴眼鏡看吧。”
說著話時,她已經挨近了他一步,先是若無其事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繼而在向斐然抬過臉時,也將面龐轉了過去。
他的襯衣領間夾著一枚半框眼鏡,是他平日以備不時之需的。
商明寶注視他的雙眼,將那枚眼鏡輕巧地抽了出來。呼吸那么近,香氣快要浸染他的衣領。
“我幫你戴。”
向斐然沒說話,薄唇依然抿著,但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
商明寶折開了兩邊鏡腿,保持著與他挨得那么近的姿勢,曖昧中,她卻語聲輕而沉穩“你上次說我用我們的過去來供養靈感,我否認不了,但這句話應該是另一種表達,如果沒有我們的過去,我的作品呈現的就不會是這個樣子。shena是我真正敬佩的老師,當初她要我找到自己的生命力和堅定要表達的東西,我茫然了很久。shena說我太圓滿了,對人生無欲無求,所以表達的東西總是不溫不火,只是美麗,但沒有力量。即使是在礦區和準備在紐約第五大道投放的作品,如今看也很淺薄,只是對自然色彩和形狀的致敬。
過去一年,我一直在沉淀、找尋。
我記得你分享給我的詩句,威廉布萊克的,有些人看到一棵樹,會感動得留下眼淚,可是在其他人的心目中,那只是一棵攔路樹罷了。
給我的植物注入淚水與希望的,是斐然哥哥你。我的品牌叫「g」,不是明寶的明,是希望永遠看清自己的明。爺爺為我們取名字時,男孩子是耳朵旁,所以大哥叫商邵,小哥哥叫商陸,剛好左右耳朵,我和姐姐們的中間字則是明。爺爺說,兼聽則明,一個人能明白自己,明白他人,明白愛,明白理想、事業、婚姻,是幸運的事,也是很難的功課。這些年,我和小哥哥、大哥都相繼走進過迷霧和窠臼里,可是誰的經驗都無法使另一個人少走彎路。
這些作品,在每一筆畫下的線條,每一粒鑲嵌的寶石上,我總能看到這些花朵與樹木的淚水,也許是悲傷的,也許是美好的。沒有你,花只是花。我看明了自己的內心。斐然哥哥,”
商明寶仰著脖頸,臉上如此澄澈、明亮,“請你也看明我吧。”
她微微踮腳,兩手舉起,將那副眼鏡輕巧而穩當地推到了他的鼻梁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