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是否入戲太深雖口頭協議已經達成,但家長還沒有見,結婚證書也還沒有領。他竟像已完全將自己當做了她的丈夫,她最親密最可依靠的男人。
思慮到此處,殷酥酥心頭忽地涌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愧疚,她輕咬唇瓣,圓潤光潔的指甲摳進了手邊的挎包。
包里裝著她和梁靜商量了一晚上而寫出的假結婚協議。
一字一句,一行一列,沒有丁點情感,全是索取和算計。
相較這位矜貴太子爺,自己是否過于現實了
殷酥酥在心中輕聲問自己。
但很快,這個疑慮便又消散得一干二凈。
心下好笑。
他自幼生長于鐘鳴鼎食之家,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的。普通人視為珍寶的稀罕物,對他來說跟一塊錢的橡皮擦沒有任何兩樣。
享盡榮華富貴之后,自然看透浮華,隨時隨地都流露出一絲對名利權勢的倦怠。這是真正的上流名門才能尊養出的松弛感。
而她呢每天晝夜顛倒地工作,為資源為片酬在各路高層面前陪笑臉說好話。從本質上,她與費疑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在云端上,不染塵埃,凡事隨心所欲,從不用考慮后果。她拿什么跟他比呢
還是梁靜說得對。
這場婚姻是她千載難逢的機遇,她必須為自己實現利益最大化。
一時間車里再沒有人說話,安靜極了。
片刻,十五分鐘時間到。
費疑舟將敷于殷酥酥臉上的凝膠緩慢拉開。垂了眸審度幾秒,見姑娘頰上的紅腫已消退大半,指印的顏色也淡了許多。
他便細微牽了牽唇角,道“費琮霽給的藥確實不錯。”
“謝謝你。”殷酥酥臉依然是紅的,不知是疼還是窘。
等大公子重新于她身旁坐端身子,殷酥酥便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吸氣吐氣數次,終于鼓起勇氣打開包,將里頭的協議文件取了出來。
費疑舟察覺到她的舉動,眼簾落低。
一只小巧雪白的手映入視野。指甲蓋粉潤透明,每一粒的根部都有一彎淺白的小月牙,纖細五指捏著一份文件樣的物品,遞向他。
“這”殷酥酥還是緊張,支吾好幾秒才終于說出下文,“這是我列出的同意結婚的所有條件,請您過目。”
費疑舟將協議接過,臉龐平靜而懶漫,就像一面不流動也不起漣漪的湖。
殷酥酥用力清了清嗓子,說“您看看吧,如果有任何的刪減”
誰知,不等她將話說完,他已徑自將協議翻到了最后一頁。除去黑色鋼筆的筆帽,腕骨優雅微動,于落款處銀鉤鐵劃簽下了大名。
殷酥酥再次驚訝,愕然“費先生,這些條款您都不用仔細看一下嗎”
“不用。”費疑舟如是道。
殷酥酥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把你當冤大頭狠狠宰一刀”
費疑舟從從容容,說“我竟然允諾了你條件任開予取予求,就絕不會反悔。”
殷酥酥汗顏。
好吧。你你財大氣粗你錢多,你了不起。
“另外。”冷不丁的,費疑舟再次開口。
“什么”殷酥酥下意識接話。
費疑舟眼睛看著她,忽而抬手,冷白色的修長食指以指尖輕輕拂過她細嫩的面頰。
他不知是常年健身運動。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指腹結著一層薄而硬的繭。此刻。那層薄繭親密吻著她的皮膚,引來她不可控制的輕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