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讓聞人驚闕后悔對她與祖母那樣不客氣,想要他低聲下氣地哀求自己,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那雙眼睛再也無法得見光明。
一旦他恢復光明,出身、地位等差距就會清楚地橫亙在兩人之間。
江頌月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如之前那樣與他相處,想將他拐回府中,更是難上加難。
聞人驚闕可以恢復光明,但是能不能在與她回江家之后
再等上兩三年不好嗎
江頌月急急忙忙回府,來不及進入凝光院,就在外面碰見了袁書屏。
“弟妹回來晚了,大師已為五弟診治過了。”
江頌月提心吊膽,醞釀了半晌,沒底氣地問出“能否”
“能的。”袁書屏笑語輕盈,“大夫說了,五弟的眼睛傷得重,但還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他開了藥方,內服外用兼行,半個月后若能見光影,這雙眼睛就有復明的可能了。”
江頌月心上一重,捂著心口,好久沒動彈。
聞人驚闕說過,那位大師擅長治療眼疾,走南闖北,見過無數疑難雜癥。
大師既這么說了,治愈的可能就是極高的。
“弟妹是太高興了嗎”
江頌月在袁書屏的聲音中迷蒙回神,牽強地提起嘴角,違心地“嗯”了一聲。
袁書屏仔細瞧了瞧她的神情,心思轉了轉,牽著她的手,細聲叮囑道“弟妹現在是去見五弟,還是看著下人熬藥大師說了,這藥容不得半點差錯。方才我出來時,看見是木犀去熬藥的回頭弟妹最好換個細心的,免得藥材出了差錯”
袁書屏拖長聲音,語氣幽深,見江頌月的眼眸從無措,逐漸變得遲疑,這才笑著接了下半句。
“耽擱了五弟的眼疾。”
江頌月心跳加速,凝神多她一眼,懷疑她是在暗示自己在聞人驚闕的藥里下手腳。
她不想聞人驚闕復明,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要恢復,能不能等到余望山被抓捕后呢
至少讓她驗證出聞人驚闕對待二人婚事的真實態度。
只要有一味藥出了問題,聞人驚闕的眼睛就治不好了。
江頌月默默重復著這句話,不自然地與袁書屏道謝,腳步沉重地進了凝光院。
隔著很遠,她就看見在檐下與黃衣僧人對坐飲茶的聞人驚闕,他二人背后映著格柵窗,頭上是蕭疏桐樹,時而有枯葉盤旋著落下。
這景色很美,畫面很和諧,有著說不明的深遠禪意。
江頌月遠遠看著,沒感受到豁達安詳的意境,反而生出一肚子火。
裝得云淡風輕,不是他前日承認“偽君子”的時候了
江頌月揣著一肚子憋悶火氣,疾步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僧人起身,雙掌合十與她行禮,聞人驚闕方才意識到她回來了似的,笑著站起,用悅耳的聲音說道“月蘿,大師說我眼睛有復明的希望。”
江頌月氣了兩天一宿,瞧他沒事人一樣輕松愉快,心中更惱。
她沉著臉,道“你前日那樣說我,我的氣還沒消呢。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藥里動手腳,讓你的眼睛好不了嗎”
聞人驚闕臉上的笑停滯。
旁邊僧人的神情也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