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會是舊t恤和校褲,冬天會是厚實的中年人最喜歡的那款格紋珊瑚絨睡衣,笑盈盈地望著她。
他們會漫無邊際地聊個十分鐘,如果沒什么話好說,那就是五分鐘。
對話的結束往往是張三的哈欠。
“晚安,李四。”她說。
“晚安,張三。”少年李峙也這么說著。
他往往是不看她的,而是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
零落的光芒落在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星光墜入湖面,然后熠熠生輝。
道晚安后,張三就會去睡覺了,而李峙的燈則會亮到半夜。
有的時候張三凌晨起來上洗手間,探頭能看見他陽臺未熄的燈光。
張三知道李峙比她更加努力。
他和張三不一樣,沒有張愛華女士和整個家庭作為后盾和底氣,而他想要的又更多更遠。
他現在想要的東西都拿到了嗎張三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體面的工作,優渥的薪水,現在還有已婚人士的穩定身份這是十七歲的李峙想要的東西嗎
那年陽臺暗黃的燈光下,張三沒有問過他。
但如今的她來說,又實在是過于矯情。
在初秋微涼的空氣里,張三鬼使神差地抬起頭。
屬于她的小單間的位置,以往永遠是一片黑暗的窗戶,亮起了一隅光明。
李峙靠在窗臺邊上,手隨意撐著臉,背對著的燈光給他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勾邊。
見張三抬眼,他笑著抬了下手。
張三猶豫片刻,也慢慢地抬起手招了下。
經歷了白天的那檔子事,李峙今夜很自覺,拿著一床毯子去沙發上睡了。
張三松了口氣。
“晚安。”她說著,準備把床頭燈關掉,然后看見李峙的動作,微微一頓,“你做什么”
李峙縮在毯子里面正在戴耳機,聞言給她展示自己手機屏幕,“馬刺和湖人”
雖然今天沒有英超可以看,但是可以看nba。
一想到可以看球,李峙同志又覺得人生美好起來。
“不許看,小心青光眼。”張三惡聲惡氣道,“睡覺。”
很懼內的李峙應了一聲,把手機一扣,在沙發上躺成一具尸體。
張三熄燈,房間歸于黑暗。
窗外有車子開過的聲音,不遠的樓棟估計有人在打小孩,更遠的地方傳來年輕學生喝醉酒的大笑,在清寂的空氣里像打水漂一般聲波漾過來。
張三翻了個身,她聽見李峙的呼吸聲,輕輕的,很有節奏,還有一些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地在毯子里面換姿勢,以他的身高,縮在沙發上實在是有些憋屈。
也就這么一晚上了。
“來床上睡吧。”張三輕聲說。
沉默幾秒,李峙帶著點笑音“嗯”了一聲。
“不來拉倒。”張三說。
她話音還沒落,沙發上那里傳來細微的動靜,然后是腳步由遠及近,隨后是身側床墊往下一陷。
在一片漆黑和安靜中,人的感官變得格外明顯。
背后貼過來一個熱烘烘的身軀。
張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還是媳婦會疼人啊。”李峙陶醉地說。
“給我滾下去。”張三冷靜道。
李峙無視張三的張牙舞爪,很不要臉地隔著被子把她擁住,“別動,我冷死了。”
張三掙扎了一會未果,索性也就地開擺。抱就抱了吧,也不會少塊肉。
“晚安,李四。”她輕輕地說。
“晚安,張三。”李峙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