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化妝,林月嘴唇有些缺乏血色,兩根深深的法令紋順著鼻翼往下走,止于她緊抿的唇線。
然而眼神是黑亮銳利的,像她指間挾著的猩紅煙頭一樣,亮得懾人。
她記憶里的林月是輕盈柔軟的白鴿,或是什么有著漂亮到透明纖長尾羽的淺色鳥類,而不是一只兀鷲。
張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盯著林月太久,久到超出了社交禮貌的范圍。
她連聲道歉,林月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只小蟲子。
“工作辭了”林月問。
“暫時不上了。”張三回答,其實是停薪留職。
公司和她都需要彼此做后路。公司舍不得一個好用又熟練的員工,她也舍不得公司給的豐厚薪水。
“舞團有工資,生活困難的話就和小王說。”林月深吸一口香煙,“加入舞團,就不許做別的兼職了。”
張三連忙點頭。
“要學會聽話。”林月摁滅只剩余燼的煙頭,視線穿過濃厚煙霧緊緊盯著張三,“這是我的舞團,必須聽我的話。”
“聽明白了”她又點起一根新的香煙,“如果你不能完全屬于我,我就不能教會你。”
“從今天開始,”林月粗魯地說,“忘掉你學過的一切狗屁舞蹈,像他媽的一個弱智一樣從頭開始,懂了嗎明白就給我張嘴。”
在肺部的刺痛中,張三無比錯愕地預感到。
林月根本不是輕靈旋轉的羽毛,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而這個傲慢的藝術家暴君,將大刀闊斧修剪她的人生。
“出去吧。”林月像是耐心耗盡,“和小王把合同簽了。”
張三鞠了個躬,后退離開了辦公室。
新鮮空氣涌入肺葉,張三扶墻咳嗽起來,肺部深處火辣辣得疼。
“張三”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背,張三下意識要避讓開來,然而溫和的洗衣液香氣侵入呼吸間,張三抬眼。
看見李峙含著擔憂的溫潤黑眸。
“你怎么來了”張三扶著李峙的胳膊站穩,莫名產生一種劫后余生之感。
李峙還沒說話,王秘書拿著文件從走廊盡頭走過來,正要笑著開口,視線卻飛快往下一瞥,又快速轉了回來。
張三
她低下頭。
張三今天穿著一雙白襪子,只在腳尖那里有著兔子三瓣嘴和黑豆眼的圖案。
很可愛。
而旁邊的李峙,線條鋒利筆挺的西裝褲腳下,露出一雙棕色的,腳尖繪著泰迪熊花樣的襪子。
也很可愛。
張三震驚地看著李峙。
那他媽是她大學雙十一湊單買的家庭款襪子,最大碼每次穿都會走著走著卷到腳底,惱羞成怒后洗干凈塞給了李峙。
李峙是真的很勤儉持家。
也側面說明了李峙同志真的是一個很適合結婚的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