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卻也沒有要激怒對方的意思,笑完便乖順地作答“自然不是了,你們會選擇淮縣,想必有你們的倚仗,至少對衙門的情況應該了解一二。若不用旁人假扮匪徒,如何降低你們的警惕呢”
得到情報的第一晚,甘橘便帶著縣衙的人找上門來請她配合幫忙,最初擬定的計劃的確是等時辰一到,捕快立刻包圍。
但被常明否決了。
畢方能逍遙到今時,他的身手一定不弱,尤其是逃命的本事。京中衛隊都抓不住的人,他們這幫鄉野官差更沒戲。
腳步聲一起,多半就已經打草驚蛇了,還怎么埋伏包圍。
所以對于被官府追殺到天南海北亂竄的畢方而言,看見土匪可比看見捕快親切多了。
而且這個土匪還總是有意無意地強調,他只圖財,不害命。
畢方大約比打劫的更不想惹上官兵,因此會傾向于息事寧人。
只要二伯他們暫時穩住了飛賊一行,余下的事,就好辦了。
男子聞言,迅速反應過來這里頭的籌算,遺憾地低聲自語“還是大意了”
甩掉襄州官差,留下線索讓人誤以為欽犯朝著東邊的廬州逃亡,因此他們才得到這一個多月喘息的機會。
當土匪揚言要打劫時,若與之交手強行突圍也不是不能離開,但事后衙門調查起來,他們行蹤暴露的風險極大。
好不容易擺脫追兵,若非萬不得已,實在不愿冒這個險。
所以正是猜中了他們會有此忌憚,才設了這個圈套
此刻干盡偷雞摸狗之事的老江湖也不得不狠狠地咬牙切齒被擺了一道,好狡猾
他不甘心“內堂里的人不少,連大理寺都不知道我等長相,你是怎么認出我們的”
常明被他顛得七葷八素,只覺這位通緝犯大哥平日應該不怎么劫持人,手法實在不敢恭維。
她緩了好一會兒,方無奈道
“要認出你那個同門師兄弟不難,他滿身都是破綻,倒是那位接頭人頗為費功夫誒,我說這位俠士,我好歹是個弱女子呀,你總挑這么陡的路走,還叫我怎么喘得上氣”
男子雖然一時半刻沒想通自家師弟滿身的破綻在哪兒,嘴上卻得維持臉面“她她有何疏漏之處”
眼看對方沒打算理會自己的訴求,常明也不吭聲,堅持將不配合進行到底。
男人見她不答話,暗嘖一聲,只得放緩了腳步,貼著矮坡下的草地施展輕功。
發現顛簸有所好轉,常明倒也十分領情,不必催促自己就支起頭回道
“她帶著個小孩子,這的確很容易放松別人對她的警惕,但我猜她應該尚未成婚生子吧舉止不像個作母親的人。”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她道,“孩童噎住不算小事,又吐了一地,萬一有個什么好歹呢我的伙計主動要給她找大夫,明顯這筆錢由我店里出,可她居然覺得不要緊。
“土匪現身時,那小孩想哭,她捂住他的嘴神色頗為慌張,起初我以為是怕激怒了歹人,對孩子不利,后來想明白,她并非在擔心他,而是怕暴露自己。”
接頭人和畢方的顧慮是一致的。
雙方都不愿太過顯眼。
“連素昧平生的婦人都替她憂心孩子的狀況,你說她像嗎”
“”
男人不再吱聲,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無言以對。
今日無月,吹的是西南風,此刻約莫已至亥時,哪怕靠近官道,路上也必不會有行人。
窸窣的草木宛如飛馳,從臉頰邊刮過。
他腳程極快,常明粗略估計到現在兩人已經跑了二十余里地,行將抵達臨縣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