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關隘迎她的,是苦守了朔州二十多年的西北巡察使蘇引。
“太后娘娘來身子還好,還說明年開春就回返繁京”
朔州的行宮修得大氣,五進重門次第開啟,讓陛下能騎馬直入深處。
“娘。”
已經在彌留之際的江九月好像被這一聲給喚醒了,她抬起手,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是阿悠,是阿悠,她的女兒。
“阿悠,娘,盡力了。”
她盡力了,她盡力當一個很好的娘了,可是她的女兒啊,為什么還是要過得那般辛苦
為什么世上還有那么多人要與她作對
為什么還有那么一條地谷在
萬俟悠攥緊了她的手。
她的母親,真的盡力了。
“娘,我知道,您盡力了。”
江九月的嘴角忽然輕輕翹了起來,就好像她身上的枷鎖碎去,她終于輕松了下來
。
“娘,若有下輩子,我盼您自由自在。”
那只手,在萬俟悠的手心漸漸涼了下去。
“就像我娘說的那樣,不歸葬,不合葬,將她葬在外祖他們身邊吧,送靈的棺槨里只裝她的衣冠。”
江明雪看著自己早就為帝十余載的表妹,忽然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
萬俟悠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從她的眼里流了出來。
這個世上能讓她哭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
朔州的勇毅學宮外,一個抱著書本的小姑娘坐在那兒,肉嘟嘟的小臉像是熟透的果子。
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子原本正在閑逛,見她端著小臉很嚴肅的樣子,就彎下腰看她。
“你可是找不到爹娘了”
“沒有。”
小女孩兒撅著嘴“這位娘子你不必管我,我不過是在算數罷了。”
呀,小小年紀,說話倒是一板一眼。
“你在算什么”
“我在算我還有幾年能進去讀書。”
女子被她逗笑了,高高大大的勇毅學宮,最低也要十二歲以上才能入讀,這小家伙看著也不過五六歲。
這問題還真是高深。
“你應該先去蒙學才對。”
小女孩兒卻“哼”了一聲“蒙學里教的我都會了。”
忽然有個少年跑過來,一把將女孩兒抱了起來
“薛重歲你膽子肥了,竟然敢自己跑出來。”
少年大概是十四五歲年紀,朔北一帶人多高健,他看著有十七八歲的模樣,只是骨量未成,還有幾分少年的纖細。
不過,這個少年最讓人矚目的也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