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劍,白澤頭也沒抬,它未曾睡去,只是在想秦四喜對它說的話。
“盛九幽死了,死后連畫像都被人涂黑了,姓名和過往也要湮滅于人間,從前你只是一
把劍,現在的你可不一樣了。你真的不想替她翻身么”
你真的不想么
就讓九幽創下的濟度齋,如這劍山一般干干凈凈。
它真的不想么
跪在地上的文說天和申遠明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浩蕩劍威。
曾經屬于十劍劍修第十劍的王劍是這劍山的鎮山之基,雖然每次結萬魂劍陣都會從它身上抽取力量,可這萬年前的積累也非同小可,如今成了劍靈,它的威勢完全不輸一個九劍圓滿的劍修。
吾喜凈,身負煉魂邪劍之人不配入劍山。”
它話音剛落,跟在申遠明身后進來此時也跪在地上的幾位年輕長老忽然口吐鮮血,直接被一道劍意擊出了劍山。
群劍嗡鳴聲中,文說天看向申遠明。
幾千年來,濟度齋的劍修們為了更快地煉出更多的劍,紛紛用起了靈獸魂魄。
能守舊道之人,年輕一輩里還活著的也只有宗易一人。
之前,宗易成了濟度齋的劍首,山門之中因為宗佑斷劍掉境一事遷怒,對她頗多微詞,讓她雖有劍首之名,卻遠遠沒有當初宗佑那般被整個山門上下崇敬寵愛的聲勢。
以后呢
若她是年輕一輩中唯一還能入劍山的人。
若其他用煉魂之法煉劍的年輕劍修都知道了自己死后,煉出的劍也不可入劍山
太陽初升,霞光滿天,真是天晴氣朗之日,兩位長老卻覺得整個濟度齋都已經陰云密布,不知何時,就會有一場狂風暴雨。
“白澤劍靈說以后煉魂劍的劍修都不能入劍山”
暗室之中,聽到了親信的飛劍傳話,宗永續捂著胸口,久久無言。
劍閣地下那十把獨劍是他用秘法煉制而成,雖然與他的修為無關,他也將自己的神魂刻入了劍中,十劍被毀,他神魂亦受重創,再加上頭上的綠字,他根本不敢離開這間暗室。
看著自己吐出來的血,宗永續忽然一笑。
“神又如何就算是神,也不能干涉濟度齋”
濟度齋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們用了幾千年才在濟度齋成就了如此的局面,怎能因為這點挫折就廢棄
“你們想要什么”
宗永續看向四周。
“你們以為濟度齋還能回到原來嗎不可能”
“劍山生出白澤劍靈乃是宗門大喜,宗易身為劍首,當即刻回山。”
傳話的飛劍剛剛飛走,又有一把劍飛了過來。
“齋主劍閣有變”
“劍閣”
劍閣里,年輕的劍修們仰頭看著墻上的畫。
濟度齋的劍修都來過劍閣選擇劍訣,也都知道墻上有一副被人涂黑了的畫。
可是此時此刻,那原本被涂黑的畫卻變了一副樣子。
“盛九幽,濟度齋初代劍首,開創煉劍之道,建起濟度齋,以王劍為幟,率九陵一界修士與
魔族血戰,其功有大德于眾生㊣,故萬年后,王劍生白澤劍靈。”
三劍劍修葉琴琴讀完了下面的字,又看向那副畫。
畫上是一名笑容颯爽的紅發女子,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般,在她的手中,有一把劍,看起來普普通通,卻劍意凜然。
這把劍柄上纏著層層布條的簡陋之劍,就是她的“王劍”。
劍閣里有一種異樣的安靜。
就好像這座劍閣都在凝視著這幅畫。
上萬年了,人世浮沉,滄海桑田,層層墨色遮掩了過往,就如塵土和山風侵蝕著孤獨的劍。
這幅畫卻牢牢地存在于無數層的墨色之上。
就仿佛無論世人如何虛妄裝裱,人心如何變化,而萬年前的歷史,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