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舸看著她,唇角有幾分極淡的笑意。
玉衡十八年九月,新任平盧節度使孟月池赴任齊青兩府五縣之地。
她到繁京的時候只有幾匹馬,走的時候卻是大車小車浩浩蕩蕩。
這些也只是她行囊的一部分。
各家送她的禮,她把能賣的都賣了,換成了銀票交給了墨家。
墨家與江左益從來親厚,這次卻沒被清算,其中自然有孟月池的功勞,孟月池也不客氣,幾萬兩銀子給出去,讓墨懷袖幫忙換成了農具糧種和糧食。
墨懷袖之前秋闈高中,正該參加來年的春闈,本該是在淮水畔的家中苦讀,卻得了這么一個差事,心里很是惱火。
“為難的時候一封信都沒有,這時候要花銀子倒想起我來了。”
嘴上是這么說,她還是想辦法讓人去籌措了孟月池所需的東西。
北方大旱到今年終于有所緩解,戰事也已經平定,墨懷袖說服了家里將家中存的陳糧都低價出給了孟月池。
她之前取了江左益的私印給了孟月池,她祖父是默許的,見事情真的被小兒輩處置妥當,沒有牽累了家里,墨老爺子很是高興,私下又給添了一筆,補足了路上的損耗。
“這孟月池兇名赫赫,朝中清流對她敬而遠之,你倒是可與她多些往來。”
墨老爺子名桁,歷經穆宗、代宗、哲宗三朝,以一己之力將墨家帶到了如今楚州著姓的位置上
,見識也非同凡響,他自己就是靠著“純臣”身份自寒門起身,看孟月池,看的不是現在,也是以后。
聽他這么說,墨懷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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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爹和我舅舅”
“他們都是讀書讀傻了,吃肉吃多了,天下生亂,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十八歲的節度使,得了陛下的喜愛,能活到二十八歲就是一方諸侯。”
熬死了三代皇帝的老臣掰手指頭。
“過兩天你娘去拜廟,你去給她求個護身符。”
“祖父,為何要給她護身符”
老爺子瞪大眼睛“等十年就能派上大用場的掌兵之人,自然要求神告佛讓她多活幾年。”
墨懷袖無言以對,只能說“爺爺,來押糧的人來了,我得去迎了。”
“押糧的人那孟節度使是派了什么武將來”
此時還沒到齊州的孟月池手里只有身為羽林將軍被調撥的二百精衛五百步卒,分別有兩位小都統轄制。
這兩位小都統雖然職銜不高,也都是孟月池自己選的,陛下如今喜愛她,將給她調兵的事直接交給了掌管金吾衛的宋菲娘。
宋菲娘雖然是陛下母族外戚,行事一直低調謹慎,得了陛下差遣之后立即派人請了孟月池過去。
長長的一串備選名單里,孟月池看見了寥寥幾個女子。
宋菲娘注意到她的目光,笑著說“這幾位家世都簡單些,勤懇謹慎。”
孟月池想了想,在一一看過之后,選了一位出身青州的女子,名叫葉嶸,此人也是言方應舉薦的,葉家的門第在青州不起眼,因為沒幾個官身,一家子卻出了不少的供奉州府的僚屬,唯獨葉嶸這一支從戎武,有這么一個人在,她青州征兵會方便些。
另一人則是宋菲娘推薦給她的。
桓昇,繁京人士,之前只是個閑人,江左益叛亂之時,他獨自去了濮州投軍,立下不少軍功,又進了朝廷派往兗州的援軍,軍功累加,他成了金吾衛小都統,桓家在繁京也不算高門,但是桓昇的爹是兵部的庫部員外郎。
聽到桓昇這個身份,孟月池忍不住看向宋菲娘。
這位當今陛下的表妹笑咪咪的,只說
“爹在兵部,兒在金吾衛,總是不方便。”
所以,就順便也把這“方便”給了孟月池。
孟月池覺得這位宋菲娘真是個不聲不響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