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引將自己的本子一頁頁撕下來,放在了火盆里,仿佛是在燒紙錢。
借著陸寒城的命搭上了手握四州的平盧節度使,便是第一步。
火舌舔掉了他手中的紙,他緩緩一笑。
火光照亮了孟月池的臉,她將自己到了繁京之后收到的所有信函付之一炬。
“明日開始你們便收拾東西,將該帶的人、能帶的人都帶上,路上走得慢些也可,取道并州,在定州等地看看,再帶著他們去平盧,我給息將軍寫了信,她到時候會帶人往定州接你們。”
裴文姬看著自家大人臉上的平靜模樣,卻覺得自己的心是七上八下。
“大人,您只帶五個人去廬陵也太少了。”
“若是路上太平,五個人足夠,若是路上不太平,我帶十個二十個也一樣,倒是你們,一路上警醒些。”
孟月池看向自己的一干僚屬。
“就說我有事提前返回了平盧。”
“大人你放心,我已經跟家里借了五十個部曲,您既然說愿意讓我堂兄去平盧,我還能再借五十個。”
余下的,裴文姬和公孫馨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大人執意要去廬陵,最大的可能,就是大人的恩師薛重歲出事了。
馬上要過百歲的老人,實實在在的人瑞只怕也是到了日子了。
翌日一早,城門剛開,十幾匹快馬自繁京北面的常勝門飛奔而出。
沿著官道一
路南下,每日定下疾行三百里,不分日夜,六驛一換馬,渡山涉水到了江州過江時,孟月池的腿上已經全是磨出來的血痂。
隨行五人之中有兩名是息猛娘專門訓來護衛孟月池的女衛,見她這般不要命似的趕路,她們連勸都不知道該怎么勸。
“沒事,我還撐得住。”
說話時,這位聞名天下的素手閻羅面帶微笑,仿佛是不覺得痛一般。
其實,聽見梅舸那句話之后,她就想直接出發到廬陵,不去進什么內殿,不去聽皇帝的那些試探、挑撥,不去想什么鹽政和錢。
廬陵出事了,出事的一定是山長。
可惜,她不能。
十五歲的孟月池知道了科舉之路不能走了,她可以轉身就走。
二十三歲的孟月池不能在知道恩師出事之后轉身離開皇城。
“大人,這些磨傷的地方卑職給您包起來,再在外面裹上藥。”
孟月池點了點頭。
夜里,江面上燈火通明,孟月池走出船艙,看見那些船都是從南往北去的。
“都是些老爺,怕賊兵作亂,傷了家里基業。”
船娘坐在船頭,手里抓了一把炒香的蠶豆。
“像官娘子你這般過江往南邊兒去的,現在可少了呢。”
孟月池拖著腿走過去
“你這蠶豆還有多的么我多買些。”
船娘也不客氣,掏出了一個紙袋子。
“十五文。”
孟月池拿起錢袋,借著船燈數出了十五文,不多不少。
船娘子掂了掂,說“您這錢倒是實在,早知道我就收您十三文了。”
說著,她把十五文錢都收進了布袋。
孟月池笑了笑,將蠶豆遞給了身后跟著的女衛。
船娘見狀笑了“我還是第一次當官的給下面人買蠶豆,還數著銅板買,大人你不是江南的官吧”
“不是,我是在北面為官,這次是告假回家。”
“我說您口音像南邊兒的,您是要去哪兒”
“廬陵。”
“廬陵啊哎呀好地方”船娘子一拍大腿,腿上原本落的蠶豆皮子都被震到了地上,“廬陵有個書院您知道吧哎呀,把一個漁家女教成了鬼將軍我們這些江上人家都想著把家里的孩子送過去呢”
孟月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