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安慰人的方式挺獨特。
寧澹是站在她這邊的。
公正地評判,寧澹是一個很好的好人,他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有憐善嫉惡的公義心,比起大多數人來說,他更適合當朋友。
從前沈遙凌對他的喜愛太過熱烈,反倒一葉障目失了公允,不能單純把他作為一個優秀的人來看待。
現在則不會有這個偏見了。
得到他的安慰,便是得到了她理念中的一位好人的肯定,確實使她感到寬懷。
但更多的悸動,就沒有了。
“謝謝。”沈遙凌誠心實意地道謝,對他笑了下。
沈遙凌戴著毛茸茸的圍脖,柔軟潔凈的白色在下頜邊圍了一圈。
不刻意直起脖子的時候有小半張臉埋在圍脖里,另一半臉玉白地露在空氣中,很怕涼又很勇敢的樣子。
她想要展露笑容,還得努力地把下巴往毛茸茸的圍脖外抬抬,看起來很溫順可愛。
寧澹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回應。
最后撇開臉,又囑咐了一句。
“明天過后宵禁時間就會提前了,盡早回家,接下來幾日最好不要出門了。”
上一回他便提醒過,接近年關,城中不算安定。
這樣頻繁的警示,究竟是無話可說所以隨口而出,還是事出有因
沈遙凌思考著,但沒有多打聽。
只點點頭“知道了。”
寧澹手心輕輕攥了攥。
他發現他有點想摸一下沈遙凌的腦袋,但最后也沒有這樣做。
沈遙凌回去后仔細回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這一年的冬季究竟發生了什么動蕩。
大約是并沒有鬧出什么大事。
那群從東海小國返回的僧人最近在京城可謂聲名大噪,連沈大人和沈夫人都曾在閑談時提起。他們似乎是著意與達官顯貴交好,時常在大戶之家的門庭之間流連,而奇怪的是,極少有人會將他們拒之門外。
這日沈遙凌又收到消息,郭典學邀請她與另外幾個學子去他家中,觀覽僧人們帶回來的珍稀寶石。
沈遙凌恰巧對郭典學還別有所求,就欣然赴約。
她備了輛馬車,囑咐車夫在城中繞了點路
,先去接上其他人8,再一同去郭典學家中。
天越來越冷,出行總得需要馬車。雖然太學之中多為權貴子弟,但各家境況不同,并非每個人家都能單獨支出一輛馬車來供孩子們做這些“閑事”。
沈遙凌跟這些同窗雖是同齡友人,時常玩在一處,但以她多出二十年的見識而言,她有時又會忍不住把這些單純的同窗們看作小輩,總不能被他們白叫一聲遙姐,于是能照顧的便照顧一把。
先接了安桉和李萼,再去接李達。
李達性情爽朗,一坐上車話就沒停過,沉悶的冬日頓時熱鬧得很。
他帶來不少消息,比如這支僧人游學隊伍不僅受城中貴胄歡迎,甚至已經進宮覲見過了陛下,還受到了豐厚的賞賜,大約朝他們大門緊閉的,如今只剩佛寺而已。
沈遙凌問“他們去了各家,是宣教還是占卜”
“都不是,據我所知他們只是坐坐,接著獻上禮物。”李達解釋,這個瓦都里教起源于一個名為阿魯的小國,那里雖是彈丸之地,卻有無盡寶石美玉,且色澤繽紛奪目,是大偃見所未見。
如此稀奇之物免費贈上,沒有人能拒絕。
沈遙凌點點頭,心中卻暗忖。
她娘親家中亦有礦山,各色礦石她也見過不少。就算那個阿魯國地形地貌特異,能產出奇形怪狀的寶石,但也僅僅是石頭而已,總不可能陛下也是被這點東西收買。
說話之間便到了郭典學的住處,眾人下車。
離了燒著暖爐的車廂,寒氣登時撲了一臉,刺骨冷風不容分辯地鉆進領子里,幾人一邊尖叫一邊跑進廊下。
仆從們端著熱茶迎上,將他們帶入一間大殿。
大殿原本很是空曠,此時擺了幾條長桌,桌上用紅布蓋著,郭典學正在一旁與僧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