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那個字何其滾燙。
簡青沉默下去,夏夜的走廊毫無聲響,幾乎落針可聞。
那道聲音在他耳邊盤旋著重復,像是在提醒著他去回應些什么。
簡青微微蹙起眉,像是想要從方才那道決絕的告白式的語調中找出一絲一毫的不莊重
然而,他發現,他做不到。
季憑舟的聲線平穩中帶著點微微的顫抖,里面飽含著的情感和欲望真摯又滾燙,他胸膛里的那顆心臟里似乎沒有血液和組織,而像是包裹著巖漿,只要簡青輕輕的觸碰,哪怕一下,那些熱烈的情感就會噴薄而出,將兩人都溺斃在此。
簡青簡青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季憑舟。
印象中的他永遠是冷靜自持的,就算是爭吵,也是平淡中蕩起的些微波瀾。他似乎永遠彬彬有禮,不會跨越雷池一步,不會因為簡青的任何要求或者爭吵而改變自己的心意。
可現在
簡青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的心跳竟然也過著速,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胸膛。
他這是怎么了
簡青意識到這一點,艱難的從這種被感情纏裹著的狀態中抽出身來,努力讓自己去想別的事情。
季憑舟他現在的狀態,太不對勁了。
簡青忽然想到了一個悖論。
當一個人走到絕境后,會對朋友家人表現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那一面。
他們會對友人肆無忌憚地表達出自己熾熱的愛意,但那并不是真的
他們只是感謝他們曾經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以此表達感謝。
但這個假想幾乎是立刻就被簡青推翻了。
季憑舟,不可能這樣的。
他扮演的永遠是一個不動聲色的角色,撇開他在表面上扮演的假象不同,真正的季憑舟冷血無情、如同瘋子一般恣意妄為。
但他瘋歸瘋,目的性卻很強,并且有自己的一套成熟邏輯,在生和死之前,不會這樣輕率和隨意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讓季憑舟能夠將它認成比生死還要重要的東西
簡青暗自思忖著,卻遲遲沒有得出結論。
這個話題暫時還是不要深入討論比較好。
它已經偏離了簡青預設的道路,即將帶著他走入另外一處深淵。
簡青輕輕地搖了搖頭,打斷道“不要這樣想。”
他正視著季憑舟的眼睛,幾乎是帶著勸阻道“我一直在看著你,我們都是正常的成年人,能夠獨立自主的處理好感情問題和個人關系,不是嗎而且,你愛著我的同時,我認為我也有回應,所以,我們度過的那段時間很美好。”
簡青絞盡腦汁,盡力調動著自己的記憶,想從中找出一些能夠證明他們曾經感情很好的片段來佐證他的觀點“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么,喜歡照顧人,你很細心,和你在一起的那
段時間,我被你照顧得很好heihei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正常的愛情嗎
季憑舟只是安靜的看著他,那雙幽沉得幾乎讓人望不盡眼底的眼眸在黑暗之中仍然顯得很亮,就像一只獸類的眼睛,里面卻含著簡青看不真切的悲傷和痛楚“不是這樣的。我對你的好,只是因為我想要占有你。”
“我給你做飯,只是為了讓你不和學校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接觸,讓你只能看見我一個人。”
“我親自學護理,只是不想帶你去看醫生,我討厭他們觸摸你的手,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討厭你臉上的痛苦神色不是為我而生的,那會讓我感覺到被背叛。”
“我一點也不愛你或者說,除卻愛,我更想占有你。占有你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眼神,讓你的喜怒哀樂都與我息息相關。我不只動過一次想把你藏起來的念頭我想讓你永永遠遠待在我的視線之中,除了我,誰也別想接觸你,誰也別想看見你”
季憑舟的語速很急,平穩的語調難得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激動和痛楚,像是在親手剖開自己的傷痛,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展露給簡青看。
他看著簡青帶著吃驚的臉孔,唇邊掛起一絲苦笑。
看吧、看吧。
你不會接納我的。我是一只充滿了對你不正常的占有欲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