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微微一笑,坦然受之。
她看著面前的封曦,一身素色單衣,長發飄動,身無長物,依舊是當年昆吾山頂桃園潭水邊閑適自得的絕世金仙。
容顏未改,那熟悉的一串銅鈴系于腰間。
想到現在正在煉化秘境的暮云昭,彩衣說“當時受您托付,帶寰宇之心穿越壁界離開,然而過隙回廊遭遇一戰,寰宇之心為破天舟撐起結界,于時空亂流中遺失,無從找尋。我一直心有愧疚,留一絲殘念于秘境之中等待,本以為再無機緣,不曾想它轉世為人,兜兜轉轉闖入秘境。”
她回頭望著碧碧蔥蔥的梧桐樹,手輕輕放在樹干上,感受著老伙計的親昵和歡喜,“真是上天恩垂,了我心愿。帝君,我終于可以放心離開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離開,卻在封曦心里劃下深深的一筆。
遠古仙魔之戰,他們這些人拼死保存了火種,才有現在輝煌的后宇宙文明。
而這些曾經呼風喚雨的仙者,已成為渺茫宇宙中一粒粒被遺忘的塵埃。
但論后悔嗎
封曦舒眉,鄭重道“余下的交給我吧。”
彩衣回頭,彎了彎唇,“我在您身上感受到了那小家伙的氣息。”
封曦微微一怔,忽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臉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沒否認,就是承認了。
彩衣見他模樣,不由驚嘆道“曾經眾多貌美的宮娥仙子在前,您堅守無情之道,數萬年來無動于衷,本以為您會孤身一人成圣合道,卻沒想到,再見之時已是生了凡心,紅鸞星動。”
這話她帶著一抹促狹,放在以前的星恒宮時,她是絕對不敢如此調侃的,但現在嘛,她只是一縷殘魂,帝君也無法奈何她。
她眼神一動,回憶往昔“我還記得月娥仙子說過,如帝君這般郎心如鐵,堅如頑石之人,能叫您心動的,這世上并不存在。若有,也怕是得要幽皇鈴化為人形,與您長相守了。當時無人在意,只覺得是玩笑之語,然冥冥之中卻是一語成讖
,真是有趣,可惜她們是見不到了。”
“彩衣,莫要取笑我。”封曦神色間帶著一絲赧意。
彩衣低低一笑,“恭喜帝君。”她微微欠了欠身。
封曦頷首“多謝。”他看到彩衣身上的仙靈正快速潰散,便知這一縷殘魂也留不了太久,再見故人的喜悅瞬間淡去,唯有惆悵和一絲悲涼縈繞心頭,他問“離別之際,你還有什么未了之愿我可代為一試。”
彩衣搖頭,“您身負血咒,為天道所桎,已是步履難行。彩衣只愿您心想事成,今生無憾,不過”
封曦看著她。
“帝君的音律乃天下一絕,可嘆曾經只有幽皇鈴能夠聆聽,不知彩衣可有榮幸,聽您彈奏一曲鳳歸巢”
封曦沒有多言,他取出碧海潮生琴,席地而坐,手指輕輕一撥,清悅空靈之聲頓時流瀉而出。
彩衣解除了結界,重新幻化成了原型,巨大的金火鳳凰隨著古琴的韻律于空中飛舞。
琴音滄溟,似海浪潮潮,又仿佛于山間云層中,悠然回響,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昆吾,于云霧間泛海弄潮。
百鳥之王和著琴聲沖向天際,振翅展開,蕩漾出陣陣音波。
所有人聽到琴聲睜大了眼睛,感受到內心跟著曲調而震動,同時,星球上的自然之靈被喚醒,如水一般從各處形成五顏六色的光帶聚集過來。
接著森林中的鳥雀,紛紛從巢穴中起飛,不管多遠,仿佛聽到了百鳥之王的召喚,不遠飛來。
“我從來不知道這個星球上有這么多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