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穆庭樾要說的他都能猜到,無非是“緒初你好不好”“緒初你最近在做什么”“緒初你恨我嗎”。
孟緒初說“一切都好。”
然后穆庭樾會咯咯地笑起來,聲音斷斷續續。
他說“我聽護士說要下雨了,你身上不太痛快吧”
孟緒初說“還好。”
穆庭樾說“你看起來很痛。”
孟緒初說“還好。”
穆庭樾靜靜盯著他,然后笑容越拉越大、
“我其實很高興。”他說“每到下雨你就會痛,所以每到下雨你就會想起我,恨我。那樣死了,好像也還活著。”
孟緒初看了眼時鐘。
穆庭樾說“你還是不愿意和我說話超過五分鐘嗎”
“我該走了。”孟緒初站起身。
“緒初”穆庭樾叫住他“最后一句,就一句。”
孟緒初停下腳步。
“再聽我說最后一句,”穆庭樾撐著身體“你過來一點。”
孟緒初回頭,在陰影里回望了他一會兒,緩緩走進,彎下腰。
“謝謝。”穆庭樾用氣音說“能不能,叫他進來。”
孟緒初瞳孔微妙地動了動。
穆庭樾很滿意地笑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帶來的,外面那個,讓他進來。”
監護儀器聲響無限放大,滴答滴答,像潛在深水里,蒙在黑布里,既震耳欲聾又模糊不清。
孟緒初腦海里浮現出江騫的臉,英俊、深邃、分明的五官、灰藍的眼睛。
恍惚中有人在叫他,輕拍他的手背。
孟緒初倏而驚醒,眼前的面孔和腦海中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江騫在他身前蹲下,“怎么了”
孟緒初胸腔震動,耳邊全是如雷的心跳,他分不清自己是睡著了,還是短暫地暈了過去,額前布滿冷汗,而身體動彈不得。
他試著稍微動了動手臂,鉆心地疼。
江騫制止下他的動作,按住他的肩,拉著他的手腕幫他活動了一下,孟緒初只是咬著嘴唇低著頭。
江騫說“我只去了兩分鐘,怎么疼成這樣”
兩分鐘
孟緒初抬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墻上的掛鐘,從江騫進去到現在,分針的確剛走過第三圈。
這么短的時間他不可能睡著,所以真的是莫名其妙暈了一會兒。
孟緒初閉了閉眼,咬著牙說“沒事。”
他其實還很想問江騫進去做了什么,怎么這么快出來,但他現在呼吸都是顫音,只能先閉嘴忍痛。
走廊里忽然吵雜起來,接連涌出一串醫生護士,個個面色凝重往監護室里跑。
孟緒初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在他失去意識的兩分鐘里,有什么東西忽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這種感覺很不好。
不一會兒,有人來告訴他穆庭樾再度陷入昏迷,像一滴涼水滴在眉心,孟緒初驟然清醒。
他看向江騫,眉心不安地擰起“你做了什么”
“兩分鐘能做什么。”江騫余光瞥了眼監護室“可能是病情加重,也可能是突然惡化。”
他安撫地笑了笑“都很正常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