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小廝步履匆匆地跟著何清極,“我們大人真的不在家。”
何清極充耳未聞。他闖進藺獲府中,就直奔后院而去。
今夜月明雪清,一片白茫茫之中,藺獲果真在后院喝酒。
見瞞不住了,小廝只能俯身告饒“大人,我攔不住何大人。”
“沒事,下去吧。”藺獲拎著酒杯,沖天上明瓦遙遙一舉,隨后仰頭一飲而盡后,才看向何清極,“我與無咎喝酒,你不請自來做什么”
何清極冷著一張臉,一撩衣袍就在藺獲對面落座“我今日做個惡客,是想請你藺大人,與我上一道聯名折子。”
藺獲眼一瞥,便如聽見笑話一般笑了起來。
何清極不在乎他的態度,直接道“今日無咎既已示警,想來那皇城之外,你我都看不見的地方,惡氣驟生。天子當施雷霆手段,以正天下清明。”
藺獲漫不經心地倒了杯酒,又慢條斯理地飲盡了,才笑道“何大人現在急什么難道你現在講話,我們陛下能聽得進去了”
何清極冷道“殿下自然是能得。”
藺獲搖了搖頭“是聽你的,還是與無咎慪氣,你總該分辨得清楚。我們這位陛下,受了先皇的磋磨”
“藺獲”
藺獲閉了嘴,干脆拎起酒壺,也像景長嘉那般豪飲起來。
他們那位死狀不雅的先皇,性子倒也真是隨心所欲得很。滿心憐愛時,異姓的郡王敢說給就給,剛出生的太子也能說封就封。
等到人走茶涼、愛意消退,便想父死子囚。
藺獲無數次的想過,若非對長公主這個互相依偎著長大的妹妹還有深刻的感情,景長嘉恐怕等不到前去北疆,就要在京城幽禁至死。
可誰知道,這父子兩竟都還能動同一個心思。
他想著這些事,都覺惡心得很。
冷酒入喉,壓下心中反胃。藺獲手一揚丟開空蕩蕩的酒壺,俯身拎起又一壇,正要拍開,何清極伸手過來,直搶酒壇“藺獲難道陛下鬧脾氣,暫且聽不進去,身為人臣該說的話就不說了嗎”
藺獲揚手避開他,懶得答話。
何清極猛地起身“你莫要做這幅模樣,我自然也知道你們心中都怎么想我。可我告訴你,我從不認為在陛下登基后,我針對無咎是錯我何清極立身一世,對得起天、地、君、親、師”
他言辭鏗鏘,擲地有聲“若我當真有錯,百年之后泉臺相見,自會向無咎長跪不起。”
藺獲眼皮一掀,聲音冷厲“你莫要忘了無咎已然成仙,你哪怕千刀萬剮也見不到他。”
“藺予之,你也別忘了這是無咎要守的天下否則他堂堂郡王之尊,何苦去北疆吃風咽雪”
何清極神色比他更利“鎮撫司在你手中,這天下是否萬里蕭蕭,你比我更加清楚。藺予之我只問你最后一次,這天下百姓你管是不管”
藺獲額上青筋直跳,他仰頭看上天上明瓦,只見景長嘉執著那玉一般的酒杯,動作輕快地與那冰雪樣的糕點碰杯。
極輕的“咔嚓”聲響起,冰雪驟然破碎,內部鮮紅的玫瑰膏便如血般流淌了出來。
藺獲扔開酒杯,起身道“去書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