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漁夫帽的帽檐耷拉著,明看不見帽檐下的面孔,卻能想象出那眸子靈動的模樣。
簡若沉道“這些錢,你們拿去給孩子們換新的被子,買新的衣服,好好用起來,過段時間門我還會來看一看,希望那時候你們已經”
被抄家了。
他頓了頓,“改善了孩子們的生活水平。我希望你們能對得起自己的信仰和內心。”
不貪最好。
貪了,就不要怪西九龍總區警署撿業績了。
這筆錢不僅是釣魚執法的魚餌,更是保護佩妮絲他們不受遷怒的護身符,也是再來此處的借口。
那個疑似和母親有關的瘋女人還沒問清楚。
簡若沉低垂著眉眼,拿著關應鈞遞來的鋼筆簽下一張支票,沒看主管,而是將其遞給一開始接待自己的修士。
支票給了修士,主管的威嚴被挑釁,他肯定會搶。
這些人之間門的信任很脆弱,稍微用點技巧就可以讓他們內訌。
簡若沉道“修士,你搬過輪椅,照顧孩子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雨恰好停了,天還沒放晴,陰沉沉的。
空氣中的水汽發黏。
簡若沉擰好筆帽,轉身示意關應鈞離去。
修士們看著他們的背影,臊得耳根發紅,無地自容。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被主管這樣冒犯了,還會怕孩子們過不好,捐了款。
整整一千萬
給孩子們換完生活用品后還能剩下很多,他們可以分一分。
這位先生真是個好人
主管太壞了,不就是買點維生素和鈣片嗎居然這么疑神疑鬼。
他一定是猶大轉世
簡若沉與關應鈞并肩走出教會福利院。
確定身后沒有跟蹤的人后,便立刻加快腳步直奔停靠在路邊的汽車。
直到坐上副駕駛,簡若沉才驚覺自己出了一頭汗。
他摘下漁夫帽,藏在里面的頭發頓時散落開,有幾縷濕噠噠黏在額角,簡若沉顧不上整理,問“關sir,你拿到了什么他們那么警惕,應該是有重要的東西藏著。當臥底偷偷潛入敵方陣營找證據,你最擅長了。”
關應鈞
他無奈地笑了,“你是夸我”
“是啊。你對文字和數字比較敏感,看東西一目十行,找檔案之類肯定比我快。”簡若沉說著,等不及了,抬手拿過牛皮紙袋,兩根手指一捻,果然搓開了。
他將兩個套在一起的紙袋提開,露出了藏在夾層里的,疊得方方正正的一張紙。
關應鈞看著,只覺得他們默契。
都不用說,甚至不用對視,簡若沉就知道他會用什么手法藏東西,迅速打好配合。
太契合了。
除了簡若沉,這輩子不會有人能這么快跟上他的思維和節奏。
簡若沉展開紙張。
這是兩張檔案里抽出來的紙,第一章右上角還別著一張泛黃褪色的照片,上面是那個跟簡若沉又八分相像的女人。
再看名字克莉斯多關德林康納特。
下面是她的身體檢查報告和病歷。
簡若沉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從長相和病歷時間門看,這一定就是原主的媽媽。
關應鈞等他翻到下一張才開口,“這一張是繳費記錄。”
簡若沉看著密密麻麻的細格子和上面螞蟻大小的淺灰色數字就頭大,草草讀了幾個賬戶抬頭之后,就把紙越舉越高,越舉越近,恨不得貼著看。
“我看了,都是香江本地賬戶,港行的,但是賬戶名稱好像并不屬于康納特,這個譽誠船務有限公司是香江本地企業。”關應鈞遮了一下簡若沉的眼睛,“別看了,字太小,車里光線不好,回警署看。”
簡若沉放下紙,“我母親來香江后。羅管家直到20多年后才找到我。說明她來香江后沒有使用康納特所屬賬戶里的錢。”
康納特這種級別的銀行用戶,如果有找人和找資金流向的需求,哪怕只找一塊錢,也能被找到花在了哪里。
羅彬文找不到,說明原主的媽媽根本沒有花賬戶里的錢。
簡若沉“但據我所知,譽誠船務有限公司不是江家的。”
江鳴山死刑,江含煜被判。
江家的產業他早已爛熟于心。
“我問問羅叔。”他給羅彬文發了短信,不足十分鐘便收到了回復。
上面是一個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名字。
“陸景琛。”簡若沉垂眸思索一瞬,恍然,“怪不得。”
面前紅燈亮起。
關應鈞扶著方向盤,食指不自覺敲了敲方向盤的皮面,“原來如此。”
有了這個為簡若沉母親付醫藥費的賬戶名,一切未解之謎似乎都呼之欲出。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了前段時間門他們在警察公寓的書房里分析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