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一半迎著光,一半陷在昏暗,光影忽大忽小,一時明亮多一些,一時黯淡多一些。
“嗐,是有,供著我爹的牌位,實際是在后院,二樓這邊開著窗,所以能聞到。”
顏浣月問道“我看這店不遠處就是燈火通明的小鎮,想來來往的人也不少,掌柜的同你家夫人二人打理起來忙不忙的過來呀”
彭有財轉頭看著前路,停到一扇半掩的門前,“忙總有個忙完的時候,只要我老娘不害病,我們就踏實咯。”
廊上三條身影長長地映在地上。
一路上沒開口的裴暄之回首看了一眼漆黑的走廊和那扇掩著朦朧月色的窗,忽然開口問道
“卿家香火何時供”
彭有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些被冒犯到,忠厚老實的人窩火一把推開房門,轉身悶炮一般嗡嗡地發泄著不滿,重重地嘟嘟囔囔道
“哪來的親家我說供著我爹,我四十好幾了,連個一子半女都沒有,哪里來的親家還沒親家呢你就想著我死親家啊,說的什么晦氣話嘛”
顏浣月也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哪里來得那好奇心打聽人家父親到底是何時歿的。
可略一想,說不定是他發現了什么,是以才有此一問,因而解圍道
“掌柜的,別誤會,我夫君沒怎么出過門,心思單純,向來沒有壞心,他問的是卿是您的意思,是想知道您家是何時燃的香火,您不必答,他純粹覺得沒話聊了怕尷尬才問的。”
裴暄之立在一旁點了點頭,完全深刻贊同她對自己的評價,“就是這樣,多有冒犯,掌柜的莫要誤會。”
彭有財并不好哄,他嘀嘀咕咕地嘟囔了些什么,將他們留在屋前徑自執燈走了。
顏浣月先走進房間,裴暄之隨后跟進來將門栓插好,被屋子里的老舊味道沖了一下,又扶著門打了個噴嚏。
顏浣月點燃桌上的蠟燭,四下轉了轉,見這里似乎一切都很尋常,卻有一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她望向裴暄之,悄聲問道“你方才問他家父親何時走的,是何緣故”
裴暄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灰,走過去坐到她身邊,疲憊倦怠地一手支頤面向她。
他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安安靜靜地落在她鬢邊散落的發絲上,神色清淡地悄聲說道
“我是純粹覺得沒話聊了怕尷尬才問的。”
好在顏浣月從來也沒有太指望他,因而問道“原來正如我所言可是你沒發現有什么古怪之處嗎”
裴暄之想了想,收起手正襟危坐道“既然有后院,腿腳不便的老人卻被安排住在二樓,晚輩們端湯送水也不方便。”
顏浣月贊同道“正是如此,可那老人穿戴干凈整齊,白發也梳得光凈,不像是被人薄待的樣子。”
裴暄之起身去收拾床鋪,解衣道“先躺一會兒,聽聽這里的風嘶狼嚎有多擾人。”
顏浣月給床邊布了個防御的小結界,也解了外衣與
他躺在一起。
自他渡情潮之后他們就一直分被而眠,為著那不知何時到來的“風嘶狼嚎”,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