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安平君趙成想出了一招毒計,即讓沙丘行宮內的人主動撤出,只剩下趙主父一人,將其活活餓死在行宮內。
如此一來,誰也不必背負殺害趙主父的惡名。
于是乎,在田不禋伏誅的兩個時辰后,安平君趙成派兒子趙平來到行宮的城墻下,朝著城上喊話:“行宮內諸人聽著,此刻出宮投降者可免除一死,后出者誅殺全族!”
說罷,他也不等城墻上有任何反應,徑直回到了自己軍中。
此時在城墻上,檀衛軍行司馬趙奢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將此事親自稟報趙主父。
而此時,趙主父仍在宮內的東殿正殿默默地坐著,看著殿內公子章那具無首的尸體發呆,便見趙奢急匆匆地奔入殿內,向趙主父稟報道:“啟稟主父,方才安平君趙成之子趙平在行宮外喊話,命宮中眾人立刻出宮,言前出者可以免死,后出者誅殺全族!”
“……”
趙主父驚愕地抬頭看向趙奢,而殿內其余諸人,亦是面面相覷。
怎么回事?
公子章已經自刎,田不禋也已經伏誅,為何王師不立刻撤除包圍,還要勒令宮內諸人離宮?
難道……
此刻身在殿內的鹖冠子、龐煖、蒙仲三人,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趙主父。
而此時趙主父也已經反應過來,滿臉難以置信之色。
還記得蒙仲前幾日勸他暫時逃離趙國以避鋒芒,那時趙主父信誓旦旦地表示趙成、李兌絕不敢加害于他,然而今日事實證明,安平君趙成就是要困死他。
“趙成……趙成!”
趙主父死死地攥著拳頭,眼眸中閃著濃濃的怒意。
看著趙主父這幅模樣,鹖冠子暗自嘆了口氣,而龐煖、蒙仲二人,亦低頭默然不語。
當日,跟隨公子章逃入行宮的代郡叛軍,在得知了趙平的警告后,紛紛離開行宮向王師投降。
而王師也沒有問罪這些叛軍,信守承諾,不予追究,只是將這些叛軍打散后重新整編。
值得一提的是,當那人數多達千余人的叛軍倉皇逃離行宮時,行宮的那座城門是敞開的,而相隔二三十丈外就是王師設立的鹿角等路障防御設施,換而言之,倘若王師有攻打行宮的念頭,其實這會兒就可以直接殺入行宮。
但王師并沒有那么做,只是派重兵四面圍死沙丘行宮,警告宮內的侍衛、士卒早早離宮投降。
次日,即十一月初三,檀衛軍甚至是信衛軍的士卒們,亦出現了動搖,不少士卒丟下了兵器,逃離了行宮。
據龐煖與蒙仲事后統計,約有數百名檀衛軍,數十名信衛軍(新卒)離宮投降。
而王師方,也沒有為難檀衛軍或者信衛軍的士卒們,在檢查過那些士卒當中并未混跡有趙主父后,便予以放行。
此后數日,沙丘行宮內僅剩下的兩支軍隊——即檀衛軍與信衛軍,每日皆有士卒抵受不住恐懼的煎熬,逃出行宮向王師投降,以至于到了十月初七后,沙丘行宮內就只剩下寥寥五六百檀衛軍,以及約兩百余名信衛軍。
更要命的是,沙丘行宮內的糧食越來越少了,而飲水更是被王師徹底切斷,全靠煮雪化水來飲用,可問題是宮內的柴薪亦漸漸耗盡。
而在此期間,龐煖與蒙仲亦嘗試保護著趙主父突圍,但遺憾的是被王師擋了回來。
那是十一月初四的晚上,蒙仲與龐煖趁著夜色保護著趙主父突圍,沒想到行宮外的王師不眠不休地死死盯著沙丘行宮,以至于蒙仲、龐煖率下的數百人剛剛離開王宮,就被王師那邊發覺。
只見在成千上萬至火把的光亮下,仿佛無窮無盡的王師趙卒高舉盾牌結成陣型——不錯,也不曉得是不是不想背負殺害趙主父的惡名,王師趙卒一個個只持有盾牌,用身體與盾牌構筑成防線,硬生生將趙主父,將蒙仲、龐煖等數百名兵卒擋回了行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