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在謝過之后,蒙仲幾人紛紛入座。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習慣了盤坐,因此蒙仲在入席就坐后,下意識便地盤坐在席中,直到他發現段干氏、段干崇父子皆正襟危坐,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正準備改換坐姿,然而此時卻見段干寅笑著說道:“賢侄不必拘束,老夫亦知曉賢弟自幼便拜入莊夫子門下,后來才成為孟子弟子……”
在旁,段干崇亦笑著說道:“賢弟無心間的坐姿,倒是讓愚兄更加斷定賢弟正是孟夫子所言的弟子。”
『孟師連這事都在信中說了?』
蒙仲心中有些意外。
此后在與段干夫子的閑聊中,蒙仲逐漸發現,雖說西河儒門與正統儒家以往關系不好,但段干父子對于孟子還是非常尊重的,尤其是孟子不肯成為齊宣王招攬天下賢才的金字招牌,毅然回到鄒國教授弟子,傳播儒家思想,似這般視功名利祿于無物,致力于傳播儒家思想的舉措,讓段干氏夫子極力稱贊。
順便提及一句,段干寅是段干木的孫子,段干木則是子夏的弟子,子夏與曾子是同門師兄弟,而孟子是曾子的弟子子思的再傳弟子,因此段干寅與與孟子在儒家的輩分其實是同輩,因此段干寅才會稱蒙仲為賢侄,而段干崇也因此才會與蒙仲兄弟相稱。
得知此事后,蒙仲心中也是松了口氣:幸虧段干寅與孟子同輩分,否則要是矮一輩、甚至矮兩倍,那氣氛可就糟糕了。
畢竟儒家是非常注重門第與輩分的,倘若段干寅果真比蒙仲矮一輩,他就得喊蒙仲一聲師叔——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尷尬氣氛。
在閑聊了幾句后,段干寅捋著髯須問道:“賢侄此番前來拜訪,是因為田文的關系吧?據孟夫子在信中所言,賢侄似乎與田文有什么恩怨?”
聽聞此言,蒙仲亦不隱瞞,將他與薛公田文曾經在趙國的恩怨告訴了段干寅、段干崇父子,段干寅聽罷一言不發,而段干崇則是冷笑連連,忍不住說道:“父親,我早就說過,這田文囂張跋扈慣了,徒有虛名!”
“好了。”
段干寅抬手打斷了兒子的話,旋即轉頭對蒙仲說道:“賢侄,我段干一氏,素來不與外人積怨,但也不至于會叫外人欺負到頭上,賢侄雖然并非我西河儒門子弟,但終歸是我儒家弟子,且又是蒙夫子的高足,倘若田文當真敢為難你,我段干氏必定會給予庇護。”
說到這里,他沉吟了片刻,又說道:“不過,田文如今在我魏國勢力頗大,單憑我段干一族,恐難讓田文忌憚……待過幾日,我為賢弟引薦田黯與公羊師叔……”
他口中的田黯,乃是田子方的后人,而田子方則是孔子弟子端木賜(子貢)的弟子。
曾幾何時,子夏、田子方、段干木三人皆在魏國先后擔任魏文侯的老師,被譽為河東三賢,極有名望。
而他口中的公羊師叔,指的就是子夏弟子公羊高的兒子公羊平。
雖然田黯也好,公羊平也好,在魏國其實并沒有什么大權,充其量就是魏王客卿的檔次,但著實很有名望,相信就算是薛公田文,也不敢過分得罪這幾位西河儒家的大賢。
在得知詳情后,蒙仲頗為感激,連聲稱謝。
見此,段干寅笑著說道:“賢侄不必多禮,天下儒門皆是一家,你乃孟夫子弟子,我等自會照拂你。”
當晚,段干寅、段干崇父子盛情招待蒙仲、蒙遂、樂毅、榮蚠等人。
次日,蒙仲本打算暫時告別返回城內的驛館,然而段干崇卻阻止道:“賢弟既來大梁,豈能讓賢弟委屈住在驛館?”
他竭力邀請蒙仲等人在府上住下。
蒙仲幾番婉言拒絕未果,只好告知實情:“并非見外,實是愚弟尚有一些同伴與追隨而來的兵卒尚在城內的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