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白起便皺著眉頭思忖起來。
平心而論,以白起的驕傲,他不容許出征時有人事事對他發號施令,哪怕這個人是他秦國的名將司馬錯,因此倘若換做別人,白起絕對不會接受司馬錯給出的條件,除非司馬錯肯給他軍中的主導權,否則他雖說還不至于故意給司馬錯制造麻煩,但絕對不會鼎力相助。
但是,司馬錯卻給了他一個很難回絕的條件,即但凡與那蒙仲的戰事,皆由他白起來制定策略,這意味著,他白起盡管仍是秦軍的副將,但在與方城、與蒙仲的交戰中,他與那蒙仲幾乎是平起平坐的,司馬錯再也不會成為他的妨礙。
接受?還是拒絕?
不得不說,縱使是白起,此刻亦陷入了猶豫。
他當然希望得到軍中的大權,但似乎司馬錯給出的條件,亦不是不能讓他接受……
與其跟司馬錯撕破臉皮,或者他應該接受前者給出的條件?
人老奸猾的司馬錯儼然是看出了白起的猶豫與遲疑,繼續在旁誘導道:“倘若白左更仍執意強求大權,罔顧老夫的退讓,那老夫為大局考慮,只能派人通知咸陽,懇請大王出面,將白左更調往他處,如此一來,白左更可就錯失了與那蒙仲再次一較高下的機會;反之,倘若白左更愿意接受老夫的提議,那就是兩全其美,我秦軍內部能得以團結,而白左更,亦可再次與那蒙仲較量一番……老夫看得出來,白左更很欣賞那個蒙仲,卻又不甘心曾在伊闕時被其擊敗,只要白左更肯接受老夫的提議,來日就能領著我十三萬秦軍主持進攻方城的事宜……老夫記得,前幾日那蒙仲還寫信譏諷過白左更,白左更難道就咽的下這口氣么?”
“……”
白起轉頭看了一眼司馬錯。
他豈不知司馬錯說這番話是在刺激他,但他罕見地并無反感。
尤其是司馬錯提到蒙仲的那封信時,白起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不得不說,蒙仲當日派人給白起的那封信,雖說白起也明白是蒙仲為了離間他與司馬錯,但也重傷了白起的自尊心。
就像司馬錯所說的,眼下擺在白起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接受司馬錯的提議,以鼎力意配合前者討伐魏韓兩國作為代價,換取他以個人意志主張與那蒙仲作戰的條件;要么就與司馬錯徹底撕破臉皮,被司馬錯在秦王面前告一狀,最終被調離這片戰場,灰溜溜地那蒙仲面前暫時消失。
「你當日曾言,待下次來時必破方城,指的便是這回么?」
忽然間,白起的耳旁仿佛又回響起蒙仲當日那封信中的羞辱與嘲諷。
他絲毫不懼與司馬錯撕破臉皮,但他必須對蒙仲的這個羞辱報以回應,豈能就這么調往他處,在那蒙仲面前灰溜溜地暫時消失?
“好!”
他猛地抬起頭,目視著司馬錯沉聲說道:“白某接受國尉的提議!”
司馬錯可能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愣神地看著白起半響,旋即這才問道:“當真?白左更要知道,一旦你接受了此事,日后就不能再對老夫的命令陽奉陰違……老夫指的是并不牽扯到蒙仲的戰事。”
“自然!”白起堅定地說道。
這個白起……似乎對那蒙仲真的很在意啊……
捋了捋胡須,司馬錯用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