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令太謙虛了。”翟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此,蒙仲面色一正,沉聲說道:“然而在下所料不差,現如今昭雎已回楚郢,白起駐軍在方城,而司馬錯則駐軍在析北,二人皆背靠宛城……”
從旁,蒙仲的近衛立刻從懷中取出一份地圖,攤開在翟章面前的桌案上,使翟章能更快地跟上蒙仲的思路。
“……據在下年前與秦軍交手的經驗來看,秦軍雖然作戰勇猛,但始終被糧草問題所困擾,尤其是去年我方城的士卒僥幸燒掉了秦軍的輜重與糧草后,秦軍便一直處于缺糧的窘迫……我認為,想要正面擊破秦軍,但非常困難,不妨針對其糧道……只要斷了秦軍的糧草輸運,燒掉秦軍的后方糧倉,秦軍雖有十萬之眾,亦不足為懼!”
“宛城?”翟章插嘴道。
“唔!”蒙仲點點頭肯定道:“宛城位于宛方之地的中樞,雖韓國的軍將韓驍去年撤離時在城內放火,燒毀了城內的屋宅,但我若是司馬錯、白起,必然會在宛城建造糧倉,儲備從秦國、楚國運抵的糧草,因此只要我軍拿下宛城,便可掐斷秦軍的軍糧,秦軍沒有口糧充饑,必然生變,介時我軍趁機掩殺,可大獲全勝!”
“……可白起的軍隊此刻就堵在方城,你若是偷襲宛城,他必定知曉。”
“大司馬放心,年前在下已打探到一條山谷,可從方城北部的山區,直達宛城一帶,不經過白起駐軍的區域,只要我方派出一路奇兵,奇襲宛城,相信宛城的秦軍絕料想不到,我軍竟能繞過白起的軍隊而偷襲宛城……”
沉思了片刻,翟章正色說道:“方城令能確保這條狹道,不被秦軍所知?”
“大司馬放心,在下反復派斥候打探,且至今,那條山谷還有我方城的斥候暗中監視,我可以保證秦軍對此一無所知。”
翟章點點頭,又問道:“以奇兵偷襲宛城,偷襲秦軍的糧倉,那我陽關這邊呢?”
“只需拖住白起即可。……只要攻陷宛城,燒掉城內的糧倉,秦軍必敗!”
聽聞此言,翟章沉吟了半響,旋即不動聲色地看著蒙仲,忽然笑道:“確實相當高明的計策,不愧是方城令……方城令為了擊破秦軍,相信也是耗費了不少精力吧?”
“大司馬言重了,這只是在下的本分。”蒙仲謙遜說道。
“本分?唔,說得好,不過……”
說到這里,翟章忽然看向蒙仲,饒有興致地說道:“以暴鳶的名義誆騙老夫率大軍至此,配合你一同進擊秦軍,這也是方城令所說的本分么?”
“唔?”包括蒙仲在內,在場眾人皆為之一愣。
只見翟章用手指頭點了點地圖,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就覺得奇怪,據老夫對暴鳶的了解,那家伙絕沒有這個膽魄,在不明情況下進擊秦軍,還說什么要趁機將這兩股秦軍一舉擊潰……直到聽方才了方城令的計策,老夫才忽然醒悟,暴鳶約我一同進擊秦軍的書信,恐怕是出自方城令的手筆,唯有方城令,才會心大到,想要一口吞掉對過那十萬秦軍……對么?”
“……”
微微張了張嘴,蒙仲亦不知該如何圓場。
正如翟章所言,他確實打算一舉擊潰司馬錯、白起那十萬秦軍,然而沒想到這件事卻暴露了他假借暴鳶名義給翟章寫信的秘密。
這老頭……不是說六十幾了么?
蒙仲暗暗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