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蒙仲的幫助下,宋國非但擊退了齊軍第一次入侵,還反過來攻占了郯城,自那之后,太子戴武便親自坐鎮郯城,作為抵擋齊軍的第一道防線,而在此期間,宋王偃則繼續以彭城為中心,攻占淮泗之地,這讓宋國好比變成了一條‘雙頭蛇’,郯城是一個頭,彭城是一個人,前者負責抵擋齊國,后者負責開辟淮泗疆域,雙方互不干涉。
正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趙國的內亂,已經證明‘雙頭蛇’這種治理國家的模式并不可行,隱患非常大,宋國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響。
宋王偃這邊沒什么可說的,作為一位梟雄式的君主,他在威望在宋國無人能及,但問題是宋王偃年紀大了,六十多歲了,在這個仍以六十年為一甲子的年代,六十歲高齡著實稱得上是長壽了,哪怕宋王偃明日就故去,也不會有人感到意外。
這就導致了宋國發生了與趙國一樣的問題:在舊王尚在的情況下,國家的權力重心逐步將新王轉移。
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比較相比較六十幾歲的宋王偃,太子戴武才四十上下,正值壯年,并且又是名正言順經過禪讓傳位而獲得的王位,宋國的臣民向戴武效忠,這本身沒什么問題,但就跟趙主父一樣,宋王偃心里產生了想法。
第二次宋齊戰爭結束后,在魏韓聯軍的幫助下,齊軍比上次還慘,干脆連郯城都沒攻破就被打回了老家,作為扼守國門、保護了子民的功臣,太子戴武的聲望日漸高漲,因此戴武麾下的軍隊中,難免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這個說老王不是已經傳給于太子么?怎么還在彭城發號施令?
那個說按照禮法,戴武已經是宋國名正言順的君王,不必事事請示彭城。
甚至弄到最后,還有人提什么餿主意,勸太子戴武將郯城作為宋國的新都城,說什么這樣更能體現出宋國抗拒齊國的信心云云。
這些不和諧的論調傳到宋王偃耳中,宋王偃當然不能接受。
因此,宋王偃狠狠訓斥了太子戴武,然而這件事卻被太子戴武的部下認為是刻意打壓。
其實平心而論,宋王偃的舉動雖說也稱得上是打壓太子戴武一系,但說到底也只是叫太子戴武的那幫人低調一點,畢竟他還沒死呢,但遺憾的是,這個打壓的舉措,還是引起了郯城對彭城的不滿。
就像蒙仲印象中那樣,太子戴武可不敢對宋王偃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畢竟惠盎與薛居州教導戴武最多的,便是儒家的思想,而儒家思想最看重的就是孝道,深受儒家思想的戴武,又怎么會對宋王偃心生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每次被宋王偃訓斥,太子戴武總是唯唯諾諾,不敢頂嘴,因此對太子戴武本人,宋王偃倒也沒有什么恨意。
壞就壞在追隨太子戴武的那批人無法接受,他們認為,宋王偃雖然對宋國有功勞,但畢竟年事已高,況且又傳位于戴武,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對太子戴武指手畫腳地評判。
正是這份對宋王偃的不滿,引發了郯城軍將領戴璟率軍逼宮的內亂——當日,趁宋王偃將太子戴武召回彭城之際,負責護送的將領戴璟聯合其他幾人發動兵變,率領軍隊殺向王宮,試圖逼迫宋王偃讓出手中的權力。
這種事別說宋王偃不會答應,以國相惠盎為首的彭城諸臣也不會允許啊,于是在彭城軍的反抗下,試圖兵變的戴璟失敗了,保護太子戴武逃回郯城。
于是乎,宋國便發生了彭城與郯城的內戰,因戴璟兵變之事而大怒的宋王偃,勒令戴不勝帶兵征討郯城,郯城宋軍與郯城宋軍反目成仇,相互交戰。
隨后,太子戴武因不希望看到國家發生內亂,且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他又不想違抗自己的父親,便跑到戴不勝的軍中自首。
太子戴武主動投降,郯城軍的士氣自然降到了冰點,戴不勝不費吹灰之力便平定了這次所謂的叛亂,將太子戴武,以及以戴璟為首的一些郯城軍將領通通帶回彭城。
最終宋王偃做出判決,流放太子戴武,將以戴璟為首的參與叛亂的將領全部處死,至于郯城,至此則由戴不勝駐守。